房中随着凤姐的不言不语寂静了一下,旋即就听她笑道:“回去跟你们姑娘,我已经知道了,请她尽管放心,既交托了我,我自为她办得妥当,只是别怪我忙中有错才好。”
雪雁笑道:“人人都二奶奶是脂粉队里的英雄,做事最严谨不过,哪里能出错呢?”
听得凤姐眯起眼睛,划过一丝精光,摆手道:“得了,你越是夸赞,我越是觉得无地自容呢!你们姑娘伶俐,你这个丫头倒得了几分真传,怪道人有其主必有其仆,真个儿你们是一对水晶心肝玻璃人!你先回去罢,我这里有许多事要办呢!”
“那就有劳二奶奶了。”雪雁福了福身子,顺势告退。
凤姐又命丰儿去送她。
丰儿还没回来,平儿端茶给凤姐,面上划过丝丝诧异,道:“离十月还有两个月呢,雪雁来得未免太早,不像是她们素日为人。”
凤姐呷了一口茶,将茶盅放回茶盘上,往身后靠枕一倚,似笑非笑地道:“她们可不憨呢!这是来提醒我赶紧将中秋节礼打好了送过去。我就,林妹妹那样个伶俐人儿,如何雪雁是一团孩气,跟个丫头似的,这半年冷眼瞧着,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平儿奇道:“奶奶怎么知道她是为了中秋节礼来的?我可没听她提起。”
凤姐感慨了几声,道:“就是这不之言呢!提到了庄子的出息,提到了年礼,可不是在告诉我们,她们已经知道中秋节礼还没送过去,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提前两个月到年礼?那么大的好处岂是白拿的?既要拿好处,须得将事情办好了。再,这钱都从他们家出,不花费府里一文半个,他们送礼送得辣气壮,咱们也挑不出不是来。”
平儿先是愕然,然后了然,最后惊叹一声,道:“这心思真够九弯十八绕的,亏得奶奶听明白了。这一子动静她们都知道,府里用了那钱可能瞒得过林姑娘?”
凤姐一个劲地叹气,道:“你糊涂了?林妹妹何等聪明?嘴上不,心里怎能不明白?银钱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怎么瞒得住人?府里早已寅吃卯粮,剩下那子库银哪里够建造省亲别墅?用林妹妹的钱是没法子的事情,想来林妹妹心里也体谅,才没有任何反对。”
黛玉住在荣国府,身家性命就攥在荣国府手里,明知家业被用,可是她年纪又能如何?凉薄如凤姐,情不自禁地怜悯了几分。
平儿忍不住道:“林姑娘也太可怜了些,这傍身的银子都叫府里用了,日后可怎么好?”
凤姐看了她一眼,道:“老太太那里还有一笔银子东西,林姑妈陪嫁的庄子也没折变,足够林妹妹出嫁不必动用官中的,不然你道老太太为何没吭声?老太太不是不疼林妹妹,只是知道府里艰难,又想着将林妹妹给宝玉,横竖将来是自家的东西,提前几年用也无不可。”
平儿面上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道:“瞧着太太像是不愿意似的。”
凤姐道:“太太自然不愿意,凭林妹妹人品根基门第有多好,偏不是太太中意的人,不和太太一条心。你瞧着,老太太偏爱林妹妹,太太疼宝姑娘,明儿娘娘还能做宝玉婚事一半的主儿,这件婚事有的饥荒打呢!”
和有长兄母亲母舅姨妈的宝钗相比,她更喜欢无欲无求无依无靠的黛玉做宝玉媳妇。
平儿听得分明,不禁暗暗为袭人担忧,夹在贾母和王夫人中间,不知道她将来如何呢!她隐隐约约觉得袭人似乎和宝钗情分更好,明明是贾母的丫头却远着黛玉,莫不是心中早有了打算?她赶紧停住思绪,道:“想来老太太对府里动用林姑娘的银钱没吭声,是为了将来好堵住太太的嘴?用了人家的嫁妆钱,却不愿意让人家进门,天底下可没这个道理!”
凤姐悚然一惊,蓦地眼明心亮,头道:“你得有理,我觉得极有可能呢!”想来金玉的流言也是为了先坐实天赐良缘的法。
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盘珠卧凤钗,凤姐抬眼对平儿道:“不了,这回林妹妹送人的中秋节礼,你亲自看着人预备东西,赶紧打发人送去,横竖不过是月饼、瓜果并几色绸缎东西,没的为了这几两银子的东西得罪了林妹妹。给林妹妹办好了这些事,咱们的好处在后头呢!”
黛玉是女孩儿家,又是晚辈,人情往来不需要什么古玩金玉,只需时鲜的瓜果心配着绸缎就很过得去了,一年撑破了天不过二三百两银子,与林家庄子上的出息相比,凤姐自然愿意要后者,想到能得到的出息,她就忍不住满脸笑容。
一百多顷地,按着凤姐的估算,一年两季,出息不下五千两,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十月里,庄头送来的时候仍是惊住了荣国府上下人等。
雪雁料想林如海定是将最好的田庄商铺留给了黛玉,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收入,虽然各自只有四个,但其中的田多生意好,以后留作陪嫁足够体面。
听但凡是达官显贵都是广置田,多商铺,因为都不必交税,而且收入都相当稳定,除了天灾*外。林家几代百余年的经营,田庄房舍商铺真不少,难怪有钱呢,被贾琏卖了五万两的那些一年的收入还不得一两万?除了各色人情往来,总能余下一些钱。
不知道林如海临终前是如何吩咐的,汀兰之父赵大虎和淡菊之父李青山送来的出息是各项粮食牲口折变的银子三千两,剩下的都是一车一车的东西,其中包括米面炭鸡鸭鹅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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