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六匹缎子,六盒糕,六坛酒,是给赖嬷嬷的,赖大夫妻略减一等,依次是四匹绸子,四匹缎子,四色糕,四坛酒,赖尚荣夫妻再减一等,只有两匹缎子和两盒糕,又有给赖欣荣的衣料荷包绣帕,给赖尚荣两个儿子的见面礼,金项圈一对,尺头二匹。
雪雁算过,送这一笔年礼,她一半的积蓄就没了。
好在,她送了礼,赖家会回礼。
黛玉看罢,道:“很不必你去采买,外头的东西人家未必能看得上。横竖咱们年下也往各处送礼了,节礼采买回来时都多了一成,我瞧了,都极好,你拿去送就是了。”
“这如何使得?我自己送干爹干娘家的礼,没有让姑娘给出的道理。”虽雪雁手里确实没什么钱,但是够买礼物。
黛玉不以为意,道:“府里何等情况,咱们何等处境,你我心知肚明,今儿有的明儿未必还有,能用一日是一日,你祖母爹娘三节两寿的东西虽不值什么,却非你所能置办,你何必替我俭省?”黛玉虽清高,却非不懂世俗经济之人,心里自有一笔账。
雪雁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接受了黛玉给的好处。
确实,不花白不花,为什么要替荣国府省钱?明明都是黛玉自己的。自己花了黛玉的钱,还会为她打算,帮她脱离泥潭,荣国府花了黛玉的钱会为她做什么?除了贾母宝玉并姐妹们寥寥几个人,很是有些人巴不得黛玉一死了之,这样不但不用归还林家的财产,还能收了黛玉身边的珍贵东西,连那笔仅剩的嫁妆都不必送出去。
虽然雪雁觉得自己揣测的人心太过险恶,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后人谋财害命什么的不是没有道理,真正见识过黛玉身边东西的珍贵之后。
临去赖家时,黛玉叫紫鹃找出一套珍珠头面给她,虽然这套头面并不繁复,只有最简单的一枝梅花钗和一对珍珠坠子、一挂珍珠手串,但是那珍珠一颗颗滴溜溜的圆润光洁,足有指头大,最难得的是一般大,没有任何瑕疵,散发出淡淡光晕。
雪雁戴着这套珍珠头面,珠光明媚,映衬得人淡如菊,清丽非凡。
赖嬷嬷不禁连声赞叹不绝,娘儿们围着熏笼闲话时,不过都些衣裳首饰,因赖大媳妇仍在府里当差不在,便只李氏和赖欣荣陪着赖嬷嬷,赖嬷嬷瞅着雪雁头上的首饰道:“人常人老珠黄,凭是如何名贵的珍珠,搁置的时间久了,颜色就变了。我瞧着你这珠子不像是老东西,仿佛是近几年新做的,是太湖珠罢?”
雪雁道:“是姑娘在扬州时,老爷给姑娘新打的首饰,姑娘赏了给我。”
“林姑娘倒疼你,只是可惜了。”依照赖嬷嬷和赖大夫妻在荣国府里的地位,赖尚荣自然知道荣国府里的隐秘事情,很是有些惋惜。
雪雁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叹道:“只盼老太太能给我们姑娘做主,保我们姑娘平安康泰。”
她不知赖家人是什么心态,不敢什么太过出格的话。
众人知黛玉的可怜之处,但他们是下人,又都趁着建园子捞了不少油水,当然不肯什么,转移话题起首饰钗钏并家常琐事来,赖尚荣坐在雪雁身边看她的首饰,见那梅花钗就是以银打造出一枝蟠曲花枝来,上头零星缀着珍珠攒的梅花儿,有全开的,有半开的,远看仿佛一枝白梅插在青丝上,端的巧妙绝伦,不禁赞道:“好心思。”
雪雁笑道:“姐姐若是喜欢,我还有一枝红梅的,是金枝镶红宝石的梅花,并没有上过头,明儿打发人送给姐姐,姐姐莫要嫌弃才好。”
那钗子是在扬州时过节时,林如海赏的,她一枝梅花的,紫鹃一枝玫瑰的。
赖欣荣见她如此大方,心里不觉高看三分,握着嘴笑道:“罢哟,我不缺首饰,只是觉得这式样好,明儿叫人打来就是,何苦要你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年下戴罢,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很该在衣裳首饰上舍得一二,总不能叫外人瞧着不像。”
雪雁道:“这都是沾了祖母和干爹干娘的光儿,今年入冬时府里给我打的就是金珠,想必过年的衣裳首饰也不差,不知府里得支出多少银子呢!”一年除了四季衣裳各两套,贾母过寿时两套,过年时还能得两套衣裳,所以荣国府日子过得奢靡至极。
欣荣嘴角一撇,道:“这算什么?不过给你们做几件衣裳首饰你就觉得花费多了?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我听我娘,今年单是东府里的金锞子就打了二三百个,银锞子不计其数,铜钱用红绳串着,堆满了好几个大畚箕,你们府里年下打的金银锞子比他们多一倍不止,又是娘娘的喜事儿,散出去的手笔就更阔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