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传来了兵马行进声。
今日来到这邶山附近的禁军,绝不止队伍后面那几百人。而那石壁上准备的其余几块巨石纹丝不动,显然巨石附近的埋伏已被全灭。
未卜先知?这项技能在夏侯澹的阵营里,属于储备过剩。
夏侯泊知道皇帝在看着自己,他也知道禁军将此地围成一圈后,即将上演的全套戏码。
他的脸色丝毫未变,还友好地俯身扶起了几个绊倒的臣子。
夏侯澹的嘴角沉了沉。
高统领很快将人押了下来。夏侯澹身边的侍卫上前去一通例行逼供,又一通拳打脚踢的搜身,末了大声道:“属下在这刺客身上搜出了端王府的令牌。”
全场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齐刷刷地望向夏侯泊。
刺客应该不会愚蠢到随身携带端王信物的地步,但他带没带其实无关紧要——夏侯澹需要侍卫搜出令牌,侍卫就搜出了令牌,仅此而已。
在场的没有傻子,见此情形哪儿还有不明白的:这对天家兄弟这是要上演决战了,就在此刻,在他们眼前。
“端王!”一声暴喝,李云锡激情擂起战鼓,“你竟敢——”
却见夏侯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冲着那侍卫悲愤道:“你……你胡说!”
李云锡:“……”
这老狐狸搁这儿画什么皮呢?
夏侯泊“扑通”一声跪下了。“定是有奸人陷害,求陛下明察,还臣清白啊!”
夏侯澹跟他各演各的,闻言左右为难地看看侍卫,再看看刺客,受气包似的哑声道:“母后的棺木都险些被砸碎,这些刺客究竟受谁指使,朕定要彻查到底。皇兄也受惊了,不如先回城里去歇息吧。来人,护送皇兄回府。”
一声令下,四下的禁军立即朝端王拥去。
夏侯泊相当配合,优雅地行了一礼,转身主动迎向禁军,垂在身侧的手指抬了抬。
便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咦”了一声,道:“启禀陛下,臣见过这个刺客。他是庾少卿府中的家丁啊。”
出声的臣子是个端王党,说完还要大声问道:“庾少卿,你见了自己家丁,怎么不相认?”
人群炸了。
继端王之后,庾少卿也体验了一番万众瞩目的待遇。他远不似夏侯泊那般淡定,当场双腿发软。“一……一派胡言,我从未见过此人。”
李云锡道:“怎么可能是庾少卿的人!谁不知道庾少卿德义有闻,清慎明着……”
“奇怪啊,”一道清越的声音加入进来,“庾少卿刚刚当上国丈,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却转而去与端王合谋弑君,他疯了吗?”
李云锡噎了一下。
帮腔的是尔岚。她这阴阳怪气的一句可顶他十句,顺带还扣死了端王的罪名不放。
李云锡道:“就……就是。”
端王党见状不干了,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陛下,老臣上次去庾兄府上祝寿时,确实见过这名家丁。庾兄,你的家丁是怎么弄到端王府的令牌的?这中间必有蹊跷。”
庾少卿已经被吓破了胆,踉跄跪地道:“这……这……这……”
在场的拥皇党见他这做贼心虚的表现,心下发寒。
那几个端王党未必真能记住区区一个家丁的长相,但他们敢在这关头开口说话,就说明他们早已知道,这刺客确实和庾府脱不开干系,只需彻查下去,这口锅就能扣到庾少卿头上。
难道这新任国丈真的疯了?
庾少卿方才一眼看见那刺客的脸,整个人就如坠冰窟。家丁确实是他的家丁,但此人什么时候成了端王的刺客,他竟全然不知。
然而,这话怎么能说出来呢?说出来了,又有谁会听那后半句?
说白了,今日这场面里,最不重要的东西就是真相了。庾少卿在朝中本就根基极浅,混得左右不逢源,如今女儿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眼红他的倒比巴结他的更多。看眼前这势头,这群人是一早商量好了要将他推出来做替死鬼的!
端王啊端王,到底从多久之前就开始算计他了?
帮腔的端王党越来越多,庾少卿汗如雨下,怆然磕头道:“陛下,老臣冤啊!这人……这人是端王派来的奸细!”
“哈哈哈。”那嘴角带血的刺客头目忽然笑了,“我就奇怪了,你们为何都觉得我是受人指使?庾大人,咱们两个究竟是谁指使谁,你能不能说明白?”
庾少卿险些厥过去。“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根本不曾——”
夏侯泊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被拱上了戏台还想逃,也得问问老爷让不让。
那刺客桀桀怪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染血的香囊。“你们方才搜身,怎么没搜出这个?”
暗卫:“……”
他们只会搜到需要搜到的东西。
那香囊工艺粗糙,红艳艳的底色上,乌漆墨黑地绣了一男一女,共骑着一只展翅的雕。
夏侯澹瞳孔微缩,下意识地看向身侧。他的贴身侍卫中,站着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
夏侯泊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一动,眼睛微微一眯。
刺客道:“这香囊是谁绣的,想必皇帝陛下一定能看出来吧?”他得意扬扬地大笑起来,“老子今天横竖逃不过一死,临死也要说个痛快,免得被你们当作宫闱秘史压下去了!”
昨夜。
夏侯泊将一个香囊和几张信笺递给他。“我说,你记。”
死士接过一看,信上是女子字迹,谈不上娟秀,写了些似是而非的情话——都是庾晚音在冷宫中忽悠端王用的。
夏侯泊道:“香囊你随身带着,信件你藏到庾府,等人去搜查。如今所有人都猜测庾后怀孕,皇帝废了太子,是为了给她腹中的孩子让道。但你被捕后要当众招供,庾后腹中是你的种。
“她在入宫前就与你眉来眼去,入宫之后还总是找你,与你珠胎暗结。没想到事情被庾少卿撞破,你们便拉庾少卿一起商量,纸是包不住火的,不如趁着端王与皇帝反目,一不做,二不休,宰了那暴君。庾少卿借了你一些人,你们埋伏在邶山,想着万一失败,就栽赃给端王。
“没想到被人认出,阴谋告破,你想着自己是活不成了,临死也要嘲笑一番暴君。”
死士一一记下,却又不解道:“殿下,皇帝真的会相信这番话吗?”
夏侯泊道:“他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场的文武百官都会听见。”
如此一来,庾晚音永世洗不脱妖女之名,而夏侯澹若是悍然袒护她,也就成了色令智昏的昏君。
死士道:“万一皇帝根本没做防备,咱们一击即中,直接送他去了西天呢?”
夏侯泊道:“那你就不招供了。就让庾后腹中之子,成为夏侯澹的遗腹子吧。”
“……庾后并未真的怀孕。”死士提醒道。
夏侯泊笑了笑。
于是死士脑中转过弯来:没关系,夏侯泊掌权后,她自然会怀上的。将来孩子是幼帝,而夏侯泊是摄政王。
他们筹谋的一切,所求无非四个字:名正言顺。
端王要的不仅仅是权力,他还要万民称颂,德被八方,功盖寰宇。他还要君臣一心,励精图治,开创一代盛世。
所以他绝对不能背负着弑君之名上位。
他要当圣主,而圣主,总是值得很多人前赴后继地为之而死。
死士在心中飞快地复习了一遍台词,从容开口:“庾——”
他也只说出这一个字。
一声炸响,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皇帝对他举起一个古怪的东西,黑洞洞的口子冒着青烟。
死士倒地,整个人痉挛数下,口吐鲜血,彻底不动了。
夏侯澹一枪崩了他,转身就去瞄准端王。
名正言顺,谁不需要呢?他们隐忍到今天,也正是为了师出有名地收拾端王。但这一切有一个大前提:事态必须按照己方的剧本发展。
显而易见,今天手握剧本的不止一人。
夏侯澹刚一转身,心中就是一沉,短短数息之间,他就瞄准不到夏侯泊了。
夏侯泊已经消失在了禁军组成的人墙之后,距离卡得刚刚好,隔着无数臣子与兵士,恰好站到了他的射程之外。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他手中有什么武器一般。
而那些刚刚还包围着端王的兵士,不知何时已经以保护的姿态将他挡住了。
上任不久的高统领面色一变,连声喝止不成,气急败坏道:“你们想要反了吗?!”
没有一人回答他。无形之中,在场的数千禁军分成了两拨,各自集结,互相对峙。
两边阵营中间,是手无寸铁瑟瑟发抖的百官。
北舟耳朵一动,低声道:“不止这些人。林中还有伏兵,应该是他囤的私兵,或是边军已经赶到了。澹儿,他根本没指望用几块石头砸死你,他的后手比我预想中多。”
到了此时,夏侯泊还在兢兢业业地大声疾呼:“陛下!那刺客死前说了个‘庾’字,陛下为何急着杀他?他手中那香囊是谁绣的,陛下难道不查吗?”
大臣们早就缩成鹌鹑不敢吱声。人群中,李云锡梗着脖子想回敬一句,被杨铎捷一把捂住嘴。杨铎捷贴在他耳边急道:“别说话,文斗已经结束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场恶战终是无可避免。
夏侯泊道:“陛下为一女子,竟要不辨黑白,对手足兄弟下手吗?那庾后究竟有何手段惑人心志,先前冲撞了母后也能全身而退,反倒是母后忽然横死……”他突然望向那名矮小侍卫,“庾后,你无话可说了吗?”
那矮小侍卫浑身一震。
夏侯澹目不斜视。“让他闭嘴。”
高统领一声怒吼,直接定性:“拿下叛军!”
与此同时,夏侯泊也喊出了名号:“除妖女,清君侧!”
两边横刀立马对冲而去,一时大地摇颤。
困在中间的百官忽然就被前后夹击,一旁又是山壁,四面只剩一面出口,就是那片黑黢黢的山林。
李云锡等人被人群推搡着奔向那山林,刚刚跑进几步,又被逼退了出来。
林中的伏兵出动了。
这些人方才隐在树丛间,连气息都掩盖得几不可闻,只有北舟这样的绝世高手才能发现端倪。此时浩浩荡荡地杀出来,庞大的队伍竟望不到尽头。
为首一人一声号令,将士齐齐拔剑,人还未至,那凌厉的煞气已如黑云压顶,与一盘散沙的禁军判若云泥。
李云锡骂了一声:“边军……”
这般气势,只可能是沙场上刀口舔血练出来的。
这么多边军,怎会出现在此?无论是从北境还是南境,他们一路奔赴此地,都城不可能连个警报都收不到。
唯一的可能是,中军洛将军或是右军尤将军回朝述职时,就留了人手没带回去。他们从那时起就隐在附近,只等着端王振臂一呼。
这一变故显然不在夏侯澹的预判之内。冲在他前面的那一半禁军措手不及,一对上这群阎王,几乎是瞬间就被冲破了防线,登时节节溃败。
群臣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虽然两边都在乎名声,有意绕开了臣子,但刀剑无眼,仍旧吓得他们连滚带爬。
李云锡在文臣中算是体魄健壮的,边跑还边拉起了几个绊倒的臣子。四下杀声震天,远处还有几声炸响,似乎是从皇帝那方向传来的,他不知是何物,只知道听上去甚为不祥。
忽然一声马嘶,一匹惊马脱离了路线,朝着他们直直撞来。李云锡眼明手快,一把推开一个蹒跚的老臣,自己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马蹄。
“李兄!”杨铎捷躬着身靠过来扶起他,“没事吧?”
李云锡呛着灰道:“不用管我,你们朝没人的地方躲——尔兄呢?”
“没看到!”
李云锡急切抬头,在人群中搜寻着尔岚,目光扫过某个方向,瞳孔一缩。
杨铎捷问:“李兄?李兄你去哪儿?!”
李云锡拔腿就跑,从刀剑丛中飞奔而过。
远处被遗忘的山间小道上,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在拼命朝上爬。就在他的注视下,对方闪身躲到了树后。
尔岚要摸到石壁上去做什么?李云锡想起那巨大的落石,再一看两边人马进退的方向,立即知晓了答案。
但这一节他们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禁军乍遇强敌,士气顿消,本就是一群各自为营的墙头草,如今斗志一失,连阵形都开始溃散。
夏侯泊没有上马,他冷静地隐在人墙之后,远远望着皇帝那头,听着不断传来的古怪炸响。但开火的却不是皇帝。开战之后,皇帝手上的武器就消失了。
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那矮小侍卫并没有躲在皇帝身后,而是与其他侍卫一道冲出来作战。但“他”底盘不稳,脚步虚浮,明显不是练家子。
打斗片刻,“他”很快就左支右绌,不得不从怀中掏出那古怪武器自保。
夏侯泊看到此处,遥遥一指。“去将那侍卫拿下。”
此时那侍卫正弹无虚发,枪口下倒了一片,逼得余人无法近前。
——如果夏侯泊没有调查过邶山享殿里的弹坑,没有派死士观察过庾晚音的武器形状,他此时或许还真会束手无策。
夏侯泊一举臂,六七个死士合围而上,以身为饵,直冲着枪口而去。
那侍卫果然手忙脚乱,仓皇开枪,刚刚击毙两个,冷不防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兜头将“他”罩了进去。
那侍卫猛烈地挣扎起来,然而死士们扑过去拽住网绳,合力一扯,那大网猛然收紧,将其手脚牢牢困住,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侍卫倒在地上徒然扭动着身躯,被死士以刀抵住脖子才僵住不动。
确认“他”再也举不起手臂后,夏侯泊才下令:“夺了她的武器,撕了她的人皮面具,把她吊到树上给所有人看清楚。”
然后以她为质,让皇帝鸣金收兵,乖乖回宫接受看守。
皇帝不能死在今天、死在这里。他必须被妖后庾晚音迷惑心志,在宫中疯魔而亡。
李云锡气喘吁吁道:“停下!”
尔岚道:“别管我。”
“上面不可能没人,你去也只是送死。”李云锡咬牙追去,却总落她几步,只能伸直了手臂试图扯住她,“我去,我去总行了吧!”
尔岚笑了一声。“说什么呢,李兄不想当股肱之臣了吗?”
“我入朝就是为了死得名垂青史,别抢——我的——机会!”李云锡飞扑一步,终于拉住了尔岚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甩到了身后,“看你这细胳膊,至少我肉厚力气大——”
“我是女子。”
“——推得动那石……”李云锡的声音戛然而止。
趁他如遭雷劈脚步一滞,尔岚再度超过了他。“回去吧,李兄。我在朝中本就不成体统。”
石壁上的场面极其惨烈。
端王的叛军步步紧逼,很快将夏侯澹的禁军逼退到了石壁下方。此时落石下去,就算砸不死皇帝,也能砸死一片禁军。
端王的死士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开战就冲了上来,想抢占巨石。
夏侯澹的暗卫留在此地看守,想放箭将其拦在半山腰。对面立即以牙还牙,乱箭如蝗。
战到此时,巨石边尸横遍野,已经只剩三四个幸存的暗卫,还都受了重伤,靠着巨石的遮挡勉力支撑。
尔岚刚一冒头就中了一箭,肩上剧痛,痛得她险些叫喊出声。
她立即趴伏在地,死死咬着牙关,从近旁的尸身上扯下一副铠甲,披到背上,朝着那几块巨石慢慢爬去。
暗卫忽然看见一个手无寸铁的文臣独自跑来,吃惊道:“你是何人?”
尔岚道:“往下看看,端王的人到哪儿了?”
暗卫一愣。
尔岚道:“我若是陛下,就会故意退得快些,引他们到石下。”
一个背上中箭、面白如纸的暗卫冒死探出身子,朝下望了一眼,又飞快缩了回来。“真的,现在底下都是端王的人,难怪他们这么着急……”
他又朝来敌放了两箭,但重伤无力,箭矢半途就已坠落。
暗卫语带绝望道:“他们要上来了。”
他看了看仍在苦撑的同伴,深吸一口气,转身抵住了巨石。
尔岚爬到他身边,与他一道用力。“一、二——”
山下,几个死士上前,一人去掰那侍卫持枪的手指,另一人去撕人皮面具。
面具被撕开一角,露出了底下的眉眼。
死士的动作蓦地一顿,张口欲呼,那网中之人却猛然暴起,骨骼闷响几下,身形暴长,刹那间扯碎了捆住自己的网!
兔起鹘落,几息之间,死士全部倒下,露出本来面目的男人腾空而起,便如大鹏展翅,飞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对着人墙后的端王举起枪。
他身周空门大开,地面上无数暗器朝他射去,他却挡也不挡,径自扣动了扳机——
“砰!”
夏侯泊不得不躲。
他躲得快,对方的枪更快,仿佛预判了他的去向,“砰砰”两声连响几乎没有间歇!
夏侯泊刚刚踏地,就觉得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半张脸上忽感潮湿,是他自己淋漓的血。
飞出去的是他的耳朵。
尔岚与暗卫都负了伤,各自拼尽全力,竟只能将那巨石推动几寸。
她豁出去大喊一声,用身体朝着巨石撞去。
巨石动了。
尔岚心中一喜,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李云锡道:“一起。”
尔岚道:“你会死的!”
李云锡望了她一眼,眼瞳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豪情,重复了一遍:“一起。”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犹豫,尔岚再次喊道:“一、二——”
第四个人撞了过来。
杨铎捷道:“一起。”
李云锡:“……”
北舟身在半空逃无可逃,中了数枚暗器。他身躯开始下落,电光石火间,又连开两枪。
夏侯泊狗一般逃窜。他这回是真的拼了老命,冲出一段路,忽然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抬头一望——
“轰!”
一声巨响,所有交战的将士都不由得停了一瞬。
夏侯泊只剩上半身还露在巨石外面。他顽强地试图往外爬,却被牢牢压住了腿,情急之下十指都抠进了泥里。
北舟落地,晃了一晃,再度举枪。
没弹药了。
人群中传来一道厉喝:“接着上,拿下皇帝!”
出声的是边军伏兵的头领。端王一倒,他们本该群龙无首,但这头领显然积威甚重,当下一不做,二不休,接过了指挥权。“左翼,救端王!你们几队,去追庾后!”
叛军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不是胜利就是死路一条,当下越发不要命地朝夏侯澹扑去。又有一批人朝相反方向纵马疾驰,要去另一边城门找庾晚音。
北舟半身浴血地杀回夏侯澹身边,只说了一个字:“撤。”
言罢不管不顾,背起夏侯澹就跑。
夏侯澹猝不及防,挣扎道:“叔,等等,我不能就这么——”
“我不管!”北舟强硬道,“这边顶不住了,你还想不想活?走,皇帝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