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悄悄的夜里,他们两个这么一问一答,是再平常不过夫妻间的问侯,为何在我听来,每个字都象锥子一样在刺在心上?
我木然呆立,竟然忘了自己是来找他帮忙的。
大门吱牙一声重新合上,似乎有人拿一枝粗木闩上了门,他进了属于自己的家,家里有温柔的妻子,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早已为他点亮的蜡烛,门里是属于他的幸福。
门外的我,突然失去了叩响它的勇气。
“姐姐,你怎么了?那个不是李公子吗?你为什么不去……”小鬼奇道。
“嗯,小鬼,等一等吧。”我木然地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脚步声上了楼,阁楼的窗子上映下他的影子,容儿跟着他走了进去,似是为他脱下官服又换上了家居的睡袍,似乎又在张罗着为他奉上香茗。
“还要再忙一会儿吗?”容儿轻声问道。
“嗯,还有事情没有忙完,你先睡吧,不用管我。”他说。
“哦。”容儿低着头掩了门走出来。
细切的脚步声响起,她一步步向楼下走来,轻声交待马夫招呼好马匹,又小声问下人明天早上大人要早起的膳食该如何安排,还嘱咐身边的人说话的声音小一点,不要吵到他和孩子们,这个女子依然是这般贤惠得让人心痛。
她的温柔体贴,我永远都学不会。小四和我在一起,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现在,终于有人这般仔细地照顾他了。
我咬了嘴唇蹲在墙角的柴堆里,用一垛柴草挡住自己,这样似乎暖和一点了,我用斗篷把自己裹了个严实,用力抱住自己的肩膀,怀里的小鬼呼吸逐渐沉重,热乎乎的小身子贴着我的胸口。幸亏有她,这个夜不会再冷了。
仰望着楼上那个瘦削的身影,还是那么熟悉。
--------就这样再看你一夜吧,到了明天,我就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一番千里奔波,至少知道你现在是幸福的,这……就已经够了。
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把怀里的小鬼轻轻搂紧。
“明天,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那李公子呢?”小鬼迷迷糊糊地问道。
“不见了。”
“可是他就在那里啊。”
“嗯,我能看到。”
“见他吗?”
“不见。”
“见他吧……”
“不见!”
“见……”
“睡觉吧,快点,我来抱着你。”
一年前,我还以为只要找到他,就可以和他还有小鬼在一起,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幼稚,更鼓响了三声,那个瘦弱的人影站起来,似乎对着墙壁静立良久,然后伏身吹熄了蜡烛。
四周漆黑一片,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夜静得仿佛只留下自己的呼吸,安静的巷子内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年轻的母亲轻拢着怀里的宝贝,迷迷糊糊地吟唱着:“子兮子兮,因何戚,邻家有姝心悦你,子若有心姝有意,早结红绸为连理……”
伴着少妇悦耳的吟唱,我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猛的一个激凌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小鬼还在我的怀里呼呼大睡,我透过柴草的缝隙看到昨晚那辆马车已经又停在门口。门开了,小四穿着整齐的官服走了出来,容儿跟在他身后将手里的文书袋交给他,
“四郎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她的脸上带着体贴的微笑。
“嗯,”小四接过文书袋背在肩上,轻声嘱咐道“今天带孩子们去街里玩一会儿吧,我这些日子太忙,也没有时间陪他们。”
“昨日由儿还说要去田间采菊,等过几日晾干了,好给你泡茶喝。”容儿轻笑了。
“难得他这份孝心,你今天嘱他好生读书写字,就说我回来是要检查的,可不许他们兄弟两个再淘气。”小四道。
“知道了,早去早回。”容儿又嘱咐道。
小四低头上了车子,容儿回到院子里。不一时,院子里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洗脸,穿衣,争抢玩具,吃饭,吵闹……
我闭着眼睛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想象自己是这家庭里的一员,此刻正在安静地分享着他们的幸福。
大门又开了,容儿已经收拾一新,牵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
“娘,昨天晚上爹是几时回来的?我们都好几日没有见过他了。”个子高一点的孩子说。
“你爹昨天回来你们已经睡了,不过他今天早上可是嘱咐过我,要你们两个好生读书,不许淘气。”容儿说。
“娘,我就不淘气,哥哥才淘气。”个子矮一点的孩子接口道。
容儿抚着他的头笑了,扯着两个孩子上了又一辆马车,车上的马夫轻声叮嘱道:“夫人,您和小公子们可要坐好了--------咿--得-得-驾……”
马车载着她们向巷口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