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会送我出国读书。”
“她们?”
江白鸽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
“包霍欣的母亲,会在霍氏的教育基金里为我申请一个名额,每年拨一笔款到我的户头,里面不止有学费,还有……生活费。”
“包霍欣不知道这件事?”宋思文问。
方允点点头,正要开口,眼皮却有些耷拉了。
她打了个呵欠,方念急忙站起身,扶住她:“姐,要不你先去休息吧?这两天一直在忙退学和出国的手续,身体肯定有些吃不消了。”
江白鸽和宋思文也连忙应和,让方允去休息,虽然她们还有很多话想问。
方允看着她们,面露抱歉:“其实我一直想联系你们,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怕你们会……看不起我,可是……”
可是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江白鸽懂。
如果还有退路,为什么一定要鱼死网破呢?如果受害人自己愿意接受“和解”,作为局外人,她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看着方允越发瘦弱的背影——和开学与她初见时那副健康有活力的模样,已经相去甚远,江白鸽还能说些什么呢?
以前她觉得“一夜白头”都是小说和电视剧里才会用到的夸张手法。
面前的方允,却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一方面,要与身体里的毒品进行抗争——她现在好了吗?到底有没有染上毒瘾?某一刻会不会复发?
她和她的家人们,都对此闭口不谈。
另一方面,她的精神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被好友投毒、被室友和男友背叛、被诬陷、被怀疑、被学校无理由劝退……
它们不是一件件出现,而是像泥石流一样,同时向她扑来,要将她席卷、淹没。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倒下,因为她还有父母和妹妹。
所以江白鸽恨的其实是自己。
她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帮方允更多。即使她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里。
能让方允活着,却不能让她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里。
能让包霍欣的阴谋提前被人发现,却依旧不能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时,方母也站了起来。
“我送送你们吧。”她说。
三个人沉默地并肩下楼——和来的时候很像,只是身边的方念,变成了她们的母亲。
“其实,小允接受这个结果,是我劝她的。”方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只有表情,没有笑声,“也许你们会觉得,我们这样的大人,太胆小、太庸俗……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形容,当知道我的小允还能活着,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安慰!”
她的声音高昂了几分:“……甚至,我想感谢命运,让事情在变得更糟糕之前,停在了这里。”
江白鸽停住了脚步。
宋思文和方母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两人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白鸽?你想到什么了吗?”
江白鸽没有动。
过了半分钟,她才如梦初醒般地,追了上来。
“你怎么了?”宋思文又小声问了一句。
江白鸽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还有什么比小允还活着更重要的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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