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发生在东门外的这场冲突因为目击者众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城,其中尤以白马跪黑衣的一幕最为摄人心魄。
如此异象绝非凡人,而既然那位黑衣心狠手辣不似圣贤,那么无疑就是邪魔转世。
无数人赌咒发誓说虽然当时魔头闭上了双目,其眉心却张开了一枚血色竖眼,任谁被那血眼看到,立刻就得魂飞魄散。
平民百姓只把这件奇闻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当冲突的另一个主角,据说刚刚调进阳平右卫不久的百夫长薛渭臣的凶残相貌也随之传开时,庆有商行连同冀家镖局不可避免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虽然阳平郡城不似一般小城那样,只有一个甚至常常不满编的千人卫驻守,但麾下千人的右卫校尉仍旧是城中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实权人物之一,绝非他们可以得罪。
一身淋漓泥水的小三儿如饮美酒,醉汉般踉踉跄跄地走在街上,整个人尚且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
可没等他回到镖局,就给冀总镖头的心腹伙计拦下,生拉硬拽向早有人接应等候的西门。
前一刻还踌躇满志准备光大门楣,下一刻就不得不背负着延续家族香火的重任仓皇逃亡,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在镖局中人想来,虽然在马队回城途中的不短日子里,镖局并没有被报复和灭口,右卫校尉也肯定做不到一手遮天,可难保不是在等马队归城再一个不落地斩草除根。
如今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那位鹰鼻豺目的小旗又被当众落了面子,难免要迁怒于人,形势就愈发地危如累卵。
总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商行或许还能破财买命,小小的冀家镖局却没有心存侥幸的资格。
许多人的命运因一人而骤然改变,而此时此刻,那在江湖传闻中愈发被夸大,据说凶威可令百兽跪拜的黑衣白马大魔头刘屠狗正在逃命,身后足有一旗百人在紧追不舍。
这百人可都是装备有强弓硬弩的彪悍骑兵,正面对上,刘二爷不死也要脱层皮。
筑基境意在锤炼肉身,同境界中武力其实差别很大,如刘屠狗这般走暴烈杀道的路子,甚至可以跟练气中境没有全力出手的凤九过几招。
可毕竟不是练气,即便灵气不是全用在筑基上,也做不到调用自如,对敌时仍旧只能靠血肉之躯,体力恢复缓慢难以长久。
因此虽然笼统来说筑基足够以一敌十,练气更能力敌百人,可真要与一百精锐骑兵正面厮杀,无疑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十的败家买卖。
大魔头刘二爷对老燕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单人独骑冲向敌阵还能从容斩杀八百人,真不知该是何等凶威。
说到凶威,所谓的白马跪黑衣,不过是刘屠狗灵机一动,闭眼默默观想屠灭刀,杀气煞气外露吓住了白马。
换做其他做久了的屠子,凭借屠刀和言语气势,同样能让牛马哀鸣流泪,跪地引颈就戮。
因此刘二爷平白被说成大魔头降世实在冤枉,屠子祖师爷投胎还差不多。
距离灵感宗师境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二爷也只能哀叹一声:“啥时候才能无敌丫?”
然后继续专心逃命。
这场要命的追追逃逃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凭借快马先发积累的一点儿优势渐渐被精锐骑军的追踪技巧和人数优势抹平,双方已经数次隔林隔山相望。
更为糟糕的是,阳平越往东就越是无法迂回游走的一马平川,而对于身后那一百追兵来说,前方渭水谷地那片无遮无拦的茫茫旷野,就是那胆大包天抢劫军马的该死魔头的葬身之地。
紧急翻阅《山川风物志》而对附近地形有了大略印象的的刘屠狗也深知不妙,三天三夜的停停跑跑已经让白马疲惫不堪,等到了谷地就完全没有歇马蓄力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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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暮色已生。
五骑隶属于阳平右卫的红衣骑兵微提缰绳,纵马自一个土坡缓缓下行。
土坡是堵被废弃不知多少年的城墙的遗址,顶部坍塌出一个仅能容二骑并行的缺口,久而久之,就被当地人踩出一条便捷小路。
这五骑就是沿着这条偏僻小路搜索而来。通过缺口时,带队的伍长还小心翼翼怕被伏击了,结果风平浪静毫无异状。
五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也不急着继续搜寻,看看天色,薛大人很快就会吹号集结,觅地休整了。
夕阳的昏暗光线自背后的缺口照过来,映得坡上黄土更添金黄,骑兵们的红衣也越发鲜艳,宛如血色。
背对夕阳的土坡斜面是阳光无法触及的昏暗领域,越往下,光线就越发暗淡。
走在最前方的伍长正好踩在光与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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