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喜欢《山海经》和《故事会》等故事书,无可非议,因为是初中生嘛!《半月谈》杂志也是政治老师推荐的,政治老师一再强调:“中考的政治题目有一部分就是选自《半月谈》哦,同学们千万做到每期必看哪!”
除此之外,不知什么原因,金木还对权威报纸情有独钟,特别是头版的社论和最后一版的论坛,还有副刊,尤其感兴趣。金木赞叹她犀利的笔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气势,针砭时事的文章一针见血、淋漓尽致,让他意犹未尽、同频共振,看过十分过瘾。这似乎与他年龄很不相称,但与他小小年纪复杂的人生经历有关。
这份报纸成了金木的护身符,成了他黑夜行走的灯塔,成了他漫漫长夜的启明星。啊,她就是力量,她就是正义,她在引领世界,她在改变世界,她让他相信,未来会更加美好。有了她,金木就有了信心。
感叹之余,金木一丝不苟、一字不落地原文抄录。他边抄边充满感情的大声朗诵,就像背诵普希金的诗、莎士比亚的歌剧。他那么深情、总是抑扬顿挫,而且铿锵有力。他写、他读,他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仿佛他就要身体力行,仿佛自己无所不能,感觉自己就是个救世主,仿佛人们在欢呼:“侠肝义胆的金木,快去完成你的使命吧!”
每次金木认认真真抄录时,阅览室管理员都站在后面好奇地观望,觉得这个农家孩子是不是一心想着鲤鱼跳龙门想疯了,要么就是得了政治臆想症,真是闲吃萝卜操淡心——这些事情和你有个屁关系。
“嘿,这么大点的屁孩子,就开始研究,日积月累,长大了那还了得,不成文学博士,也是政治博士!”管理员开始阅读这些文章,发现确实与众不同,他目送金木离开阅览室时,总是感慨万千。
除了金木这个最忠实的读者,还有一个就是厂里的秘书。
这天,金木象往常一样,打开报纸第一版,怎么也找不到社论了,报纸还缺损了一块。为撇清关系,金木主动把报纸送到管理员手上:“叔叔,这报纸破了,可不是我撕的!”
“知道,是吴胜利、吴秘书用剪刀剪走了!”管理员漫不经心地回答,一点没有怪罪的意思。
“怎么能这样呢?不是常说‘眼过千遍,不如手炒一遍’,‘好记心不如烂笔头’吗?吴秘书图省事,做学问太不严谨了!”金木对经常谋面、从未交流的厂秘书心生不满。
第二天,金木和厂秘书吴胜利不约而同又来到阅览室。金木抢在吴胜利前面开始抄写。吴秘书耐心等待金木抄完,迅速剪下两片“豆腐块”装进文件夹里。
金木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他把报纸平摊在桌子上,指着两个眼睛似的窟窿,满怀期冀管理员能出面制止,所以大声批评吴秘书:“你这样做,破坏了报纸,今后别人怎么看?”
阅览室管理员坐在原处三分同情、七分怜悯、十分茫然地摇摇头,他第一次见到为看报纸发生争执。如果他昨天认为金木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今天他则坚定地认为金木已病入膏肓,说不定还会做出过激行为,追究自己工作责任呢。
管理员挺难为情地指着自己桌子上一堆报纸,出面调停:“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份,只是没有夹在报架上,今后你们一人一份,如果我要下班你们来不及看,还可以带回家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