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女子坐在窗边,窗口朝街,背影框进门的视线。
她把长发用一根金簪绾起,簪头隐隐约约是个如意的形状,以及碎玉的装饰,像把星空洒在发间。
刘季的心情算不上太好。
比他都有钱。
这要是个男的,再赶上他脾气不好的时候,搞不好就直接把他给抢劫了。
劫色……什么劫色,劫你个头的色啊?
他为这个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的词感到很崩溃。
“如意姑娘?你在么?”
这话问得像个傻子。
事实上,刘季一向只和男人约会……不,意思是一般身边的狐朋狗友全都是男人,倒是从来没有过和女人的单独接触。
女子回眸,蛾眉浅淡,恍如远山与炊烟,有种清丽自然的意境。
“噗嗤——”她看到刘季,一下子笑出来:“我不在。”
都说耳垂是人身体上最凉的地方,可刘季只觉得有两股火从双耳穿进去,耳垂瞬间烧起来,好像肩头的衣服被烧着了似的。
如意是个极会观察的人,她见来者并非达官显贵,料定他不会介意什么称谓,便随意道:“你觉得我为什么答应见你呢?”
这又是个极端庄的女子,见刘季话也说不明白便逗弄两句,不过鲜少感情流露。
“这……”刘季不知为何如意会如此问,不知如何回答。
“该不会是要说你觉得你自己什么仪表堂堂,昂藏七尺,然后又不好意思吧?”
如意和刘季这种人说话还算轻松,随口说些什么也都无所谓,不由得把心中鲜少示人的一面露了出来,说完后掩着嘴无声地轻笑。
刘季生怕如意接下来又要说什么让他无法应答的话,赶紧插嘴了句:“姑娘想见谁是姑娘自己的意思,是姑娘抽签抽出来的也说不准,这让我怎么猜?”
他说得急促,就好像说遗言的时候有把刀立在头顶上,有些好笑。
“想不到你也有点幽默感。”如意似笑非笑地感叹,听起来多半还是真诚地夸赞意味。
刘季无奈心道,明明是认真说出来的想法,怎么会被人误理解成开玩笑呢?
“算了,我告诉你,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别人了,你算这段时间第一个盈盈有兴趣见上一面的人。因为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什么贺礼也没给,一分钱也没出,所以我就好奇了。”
刘季听得此话,赶忙摊开手,手上躺着一枚小玉雕,青玉料子中还有星星点点的杂质出没,算不上什么好玉。他却完没感觉这物件的寒碜,只顾连忙辩解道:“没有,我带东西了,你看。”
“盈盈这话是在夸你,你就真的听不出来么?”如意柔柔的抱怨一句,从刘季手上拿起了那块玉,仔细端详下,竟是个如意的图样。
“雕工甚好,雕在这玉料上倒是埋没了。”她评论一句,把如意收进了荷包。
“当真?”刘季追问,突然生出些骄傲:“这是我雕的。”
“确实厉害。不过这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呢?男子汉大丈夫,就没有点大志气?这一点小事就能随意欣喜,还如何成大事?”
“大志气……原来你们都这么说。说出来了也没人信,我说我想当皇帝。”
看到如意一脸平静,刘季自嘲笑笑:“你看,我说了,我有大志气了,你呢?直接吓傻了吧,肯定觉得我脑子被猪拱了对吧。”
他说这些时,语调便自然得多,全然忘记了眼前是个女子。
如意忽然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道:“公子理解错了,盈盈没有反应,是因为盈盈觉得再正常不过。七尺男儿有个当王的志向,有什么错?盈盈是女子,女子便无法加以评论,起先对公子不尊敬,是因为盈盈看不出公子如何值得尊敬,如今盈盈改过便是了。只于盈盈相不相信,盈盈只说愿意相信,但并不渴求。毕竟有志向就好,能否实现已不在关键。”
刘季猛地拉过如意的手:“如意,你跟我走吧。你知道么,全天下能相信我的人,在你之前,唯有两人。一个是我的妻子,另一个是她的父亲。留在我身边吧,只冲你这句话,你便是我刘季喜欢的女人。等到多少年后,我势必给你个天下让你瞧瞧!”
他转念又讪讪的补充一句:“如果姑娘不在意名分的话。”
“公子应该知道,盈盈不是那种喜欢什么天下与荣华的,爱与不爱,无关天下,公子要盈盈信便信了,可盈盈是在不愿掺和其中。”
刘季忽然低头吻上如意的手,鼻尖嗅到清淡体香:“知你不在意,若满心天下而真心全无之辈,我刘季也不会喜欢。如意,做我的女人,陪我争这天下吧。”
他看见眼前女子轻轻点头,目光看向他的鞋尖。
“如意,你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
如意缓缓走到刘季身后,抱着他,把额头贴在他的肩上:“妾身,戚诗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