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都散了吧。”他虽是这样说,却听不出来除了疲惫之外的其他痕迹。
赵胡亥明白,他绝不是愤怒,他能感觉到,父皇对他前所未有的重视。大概这样了,传到赵高耳朵里,才不会责怪他没出息了。
淳于越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已被赵扶苏与赵舜高带了出去,而赵扶苏亦是脸色阴沉,已是收敛了许多,未敢全部表露。
而赵胡亥,又一次抬头,浅浅地向着赵政笑了笑,待到人群散尽后才缓缓走了出去,孤身一人,无人陪伴。
半晌,他唤着:“秋儿?出来吧。”
霍聆秋从后面盖住赵政双眼:“陛下猜猜,是不是妾身?”
赵政配合地“呵呵”一笑,把霍聆秋拉到他眼前:“秋儿,你也听到了,你对这种事情,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躲到后面看咯,要不然呢,陛下也不能让妾身光明正大的看啊。”
“秋儿,朕是认真的,这种事情,你会这么想?”
霍聆秋正色:“陛下就是陛下,秦国就是陛下的秦国,陛下做什么决定时,征求别人的意见,那是对他们的尊重,而陛下自己决定了什么,也无可厚非。陛下是怎么想的,还管那些人做什么?”
赵政却叹息。
霍聆秋立刻促狭起来:“是妾身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妾身也不懂这些的。妾身只是随口一说,陛下不要当真的了。”
赵政看到霍聆秋被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弄得局促不安,便一把揽过她:“朕又没说与你有关,只是最近被这些事弄得有些烦心罢了。”
“陛下若是烦了,不如出去放松一下,比如狩猎啦。也是给那些大臣们一个时间,让他们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应该这么做。”
“秋儿说得……大概也有理。”赵政想想,随时应答,却充斥几分无奈,“朕的确可以考虑一下。”
“无且,去告诉赵高吧,让他负责便是了,你还是专心,做那件你该做的事吧。”
“唯。”夏无且一直候在一旁,此刻领命,方才退下,同时动动嘴,活动一下笑僵了的脸部肌肉。
他明白那件事是什么。
可以利用一下,直接把淳于越和赵扶苏推入绝境。
长生不老药!
赵扶苏与几个友人相知的书楼,就连莫倾也只是在匆忙中看了个大概,多少景致未尝观赏。她亦不知,楼后不仅有菊花,菊花谢了,黄叶落了,还可以在风的裹挟下,飘飘忽忽,泛舟湖心,在波澜的漩涡中游荡,幽邃的清澈中沉沦。
楼后是湖。
莫倾虽在咸阳定居已久,却还未尝遍观咸阳景致。自己一个人走遍咸阳城,想想便不胜孤独。她亦不是映雪,她一向只想着在自己的世界里求一片清净。
赵扶苏难得的大醉。
没有淳于越的事,没有赵舜高的事,没有荆荷的事。
哪怕朋友再多,心中的苦也不是说懂就能懂的,大概这个时候,蒙将军在可能会好些。
只可惜,蒙将军的一腔报国之志,也得以在边塞的戎马倥偬中实现,他却只能把时光研磨进颓然的深渊。
坐在湖边的枯木下,远方有灯火,眼前有小船,在他眼前的水波中,为了风行走的痕迹摇摆,或是赵扶苏自己无法分辨的,他的幻觉。
他大多数时候是清醒的,清醒的大多数时候,又很累。
人为的,时不时不够清醒一下。
就是让平日里一贯愤世嫉俗的那颗心,暂时失去了那么多思考的机会。
还在滚烫的胸膛里跳动,只不过是没有了由内而外的温度,变成了单调的,荒芜的,连续运动。
树皮粗糙,尤其在一个干涸的季节,就只剩下了裂隙的触感,隔着衣裳,仍有粗糙之感透过。只是赵扶苏没心思追究,只是后背的外衣,被刮抽了痕迹。
只怕这个时候,大概焚琴煮鹤的事情,他也是干得出来的。幸好湘妃箫不在他身边。
而他出神,好似有雾凝成了实质挂在她的眼前,视线透过了牢笼看远方,包括湖光,包括月色,分不清湖水与远山的分界线,分不出月色究竟是缺是满。
灯火的倒影在水波里荡漾,恍若梅雨时节淹没在漫天霏微中的渔火,在风中唱一支明朗通俗的调子。月不论是圆是缺都别有一番哀愁,或身形淡寡薄凉,或用在浑圆中光华黯淡。
他正想办法看清眼前,只如困了,无法睁眼,无法抽身。
可手中的酒却被人骤然拿走。
那只手无可避免地与他的手接触。
那是一只细腻的,冰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