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众人纷纷望向门口,都要看看这压轴登场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雕花回廊处,白十九一步一颤,想到一会儿要进那挤满天师的地方,满脸如丧考批,低声问:“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找隐雾妖莲?”
万俟云螭未穿金丝黑袍,换了身更低调的暗青色长袍,发髻高束,杀气收敛,一派儒雅,“你知道它在哪?”
“那……那咱们可以黄雀在后,盯着他们动向就是了,有必要加入进去吗?”
自幼的交情,让万俟云螭对白十九的智力十分包容,多年磨砺之下,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然后呢?你负责杀人夺丹,我负责毁尸灭迹?”
若像前两处那情况也罢了——毕竟盯上人面蜈蚣和九头秃鹫的天师不多,有极大可操作的余地。
但隐雾妖莲已经引来多方觊觎,若他们能先一步找到,自然万事大吉,可若跟在天师后面才找到——难道要明抢不成?
须知谁破了长天契,谁就是下一个众矢之的。
白十九颤悠悠呼出一口气,心灰意懒之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但我为什么非来不可?”
带路的小厮停步,躬身一引:“二位,到了。”
万俟云螭一步跨入门槛,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我需要你……揪出那个隐患。”
他们本可以更早到达,之所以迟了,是因为收到一个消息——金蛇娘子也派了心腹之人,来此争夺隐雾妖莲。
美其名曰,要助万俟云螭一臂之力。
白十九眼看那道高级传信符在万俟云螭手中化为飞灰。
“啧,啧啧,长得太俊美,太招女人喜欢,也未见得好——其实要我说,你就从了她吧,人家出身大族,又是妖界三美之一,追求者无数,娘家势力雄厚,也不算辱没你——”
“哦?”万俟云螭转过头,上一眼,下一眼,注目打量他。
笑容逐渐从白十九脸上消失:“干啥这样看我,怪渗人的。”
“你莫非……”
“什么?”
万俟云螭笑得很温柔:“你莫非喜欢曲天娇?”
“早说啊,”他亲切地拍拍白十九肩头,鼓励道:“去追她,我支持你——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愿意亲自当这个月老,跟曲氏族长说项。”顿了顿,道:
“白氏为七王之一,你又是纯血嫡出的十九王子,和曲天娇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曲天娇就是金蛇娘子。
白十九小脸儿一片惨白,干巴巴笑了一声:“别……别开这种玩笑……”
他是爱美人不假,却很有自知之明——对那等野心大、手段狠辣的女子而言,做一条溜光水滑的狐皮围巾,大约是他唯一的价值。
万俟云螭笑了,安抚地道:“别这么说自己。”
白十九眼泪吧差看着他。
“应该还能匀出一副手套。”
白狐泪奔。
他们一入大厅,便引起轻微骚动。
王梦儿脸上那略显刻薄的神情、隐隐的敌意,在目光触到万俟云螭的一瞬,蒸发殆尽。
好俊的男人。
她不动声色的长吸一口气,胸膛自然而然挺起来,腰身打直,更显得不盈一握,微微收紧下颌,偏了偏脸——她知道自己的左脸更好看,调整好神情,露出一个秀美又不失矜持的微笑,望了过去。
周齐宇此刻还没注意到师妹的异样,正面色不善的打量刚进门那两人。
他的视线很快略过白十九,定在那器宇不凡的青衣人身上。
越看越觉得刺眼——什么云龙世家,没听说过,不知哪处山沟野地冒头的,还自称少主,真叫人可发一笑。
他眼看本宅主人竟起身相迎,心中更觉愤愤——
公孙项着实有眼无珠,把个名不见经传、虚有其表的家伙奉为座上宾,难怪会叫区区一株妖莲搅得家宅不宁!
“莫少主,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公孙项对周齐宇都不曾给出这样看重的态度,勾得其余天师对万俟云螭十分好奇。
万俟云螭却没多言,只回了礼,径直落座,视线不动声色扫过众人。
他这样,反更显得高深莫测。
云龙世家的莫七少主这个身份,是他早年备下的,因偶尔需要跟天师们打交道,用妖族身份多有不便,因此常用这身份办事。
世间虽存在什么“云龙世家”,但的确有很多人,都受过“莫七少主”的恩惠。
公孙项早年曾被妖物盯上,险些丢掉性命,是为莫七少主所救,因此欠下人情,也多少窥见了万俟云螭的实力。
得知隐雾妖莲的消息时,万俟云螭本打算直接从公孙项口中问出其所在,没想到,对方却说,救命之恩难忘,可隐雾妖莲一事,有些难言之隐,还请莫少主亲来落霞山庄走一趟。
驳了恩人的请求,公孙项心下愧疚,因此对他格外礼待一些。
万俟云螭其实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人性善变,忘恩负义都是常情,这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此行能取得妖丹,其余皆是——
不。
还有一件事。
他徐徐扫视的目光终于有了落点。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用不着白十九暗中疯狂拽他袖子,万俟云螭也想起来了——这不是妙月山上,那个满身血气的女子吗?
能在这种场合出现,她就绝不是个普通人。
或者……不是人。
说起来,那日这女子先他们一步下山来,那么巧,人面蜈蚣的内丹就没了。
万俟云螭借饮茶之际,眼眸微垂,遮去一闪而逝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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