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再射一箭。”
这一次,苏苏张弓满弦。
这一次,苏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这一次,苏苏听着贴着自己身体的那个心跳,让自己的心脏随着它一起跳动。
这一次,这个世界没有了苏苏,只有另一个射箭的项北。
这一次,这个世界也没有项北,只有另一个能看到夜奇的苏苏。
项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顺着苏苏瞄准的角度看过去,远处的夜奇在季长安面前已经停下身形,举起前臂就要去抓住毫无察觉的长安,项北心意一动,手指一松,没有任何提示,苏苏的白羽灵箭破空而出。
噗,一声闷响,这一次白羽箭没有让人失望,直接穿透了夜奇右肋下的那只血红之眼,夜奇身子一抖,仿佛是呆住了一般,随即,剧烈的疼痛让它浑身颤抖起来。
嗷呜一声长啸,像是无数根长针,刺破了现场众人的耳膜。
天默闻声知道是射中了,兴奋的跳了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耄耋老者,“这下好办了,这下好办了……”
随着他的手舞足蹈,夜奇中箭的眼睛里流出了一行血泪。
因为这伤口,这个世界上的污浊之气渐渐侵蚀到夜奇的体内,如此庞大透明的身躯,渐渐在夜风中显出了它的轮廓,起初是半透明,渐渐的变成了一座小山一样的存在。
游骑军们这才终于看到一直在屠杀战友的那股神秘力量是怎样的一个存在,窝别台起初也被现身的夜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看到那支深深嵌入夜奇肋下的白羽箭,以及顺着白羽箭杆汩汩而出的鲜血,他再次振臂高呼,“咱们的兄弟们,胸膛还是暖的,灵魂还没有走远,让他们看到,我们是如何给他们报仇的。”
说着,再也不顾身旁卫士的阻拦,第一个朝着夜奇冲了上去。
嚎~嚎~嚎~
游骑军冲锋的呐喊再次响成一片,原本已经被夜奇冲散的阵型很快再次聚合,战马也在骑手们的嚎叫中重拾勇气,夜奇不解的看着身前的这群蝼蚁不知死活的朝自己冲锋过来,强忍身上的伤痛,挥臂和冲上来的游击军们战在了一起。
游击军的马刀砍在夜奇的身上,没有什么效果,可是夜奇却能随手一挥就扫倒身边的三、四个战士。
冲锋在前的二皇子一边躲过夜奇挥舞的爪子,一边反复向前突袭,剩余的游骑军战士们战斗的热血再次沸腾,即使看似无用,依旧向着夜奇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烈的冲锋。
混战之中,一个游骑军战士的弓箭射完了,马刀也磕飞了,再次冲到夜奇的面前时,实在没有武器,索性把手中的火把朝夜奇扔了过去。
哪知这刀枪不入的夜奇神兽,看到扔向自己的火把竟然下意识的蜷起臂膀,护在了自己的身前,其他的游骑军们瞬间发现了窍门,纷纷把手中的火把砸向夜奇,火把砸在夜奇墨黑的皮毛上,掀起无数火星,虽然不至于伤到夜奇,但从它不断嘶吼的表现看来,它的确不喜欢这些火焰。
于是,更多的火把流星般的砸到它的身上,所有的弓箭也全部换成了火箭。夜奇受不了这些蝼蚁没完没了的火攻,庞大的脚板狠狠的跺了几脚地面,就掉头向深夜中跑去。
几个游骑军战士想要布下绊马索扳倒这头巨兽,哪知夜奇的双腿一踢,数道绊马索尽数缠在一起,牵索的马匹也被扯得凌空飞起,随即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窝别台抬手示意手下不再追赶,他终究不想让战士们继续无谓的牺牲。东门一战,游骑军们留下了更多的尸体,那些还能战斗的勇士们归拢下来,也不过只剩五、六十骑。窝别台自己也在冲锋的时候,伤到了左臂,脸上溅满了血水。
但此刻他更担心的,是这些鏖战一夜,人困马乏的战士,如果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继续缠斗,很可能被那些回过神来的敌人包围起来消灭掉。
追击长孙离已经不太可能,但他临走前,还想再做一件事。
游骑国擅长弓马,也敬重弓马纯熟的勇士,他想要看看能够助他退敌的那个白羽箭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而那道城门下射出的白光又是怎么回事?
“是你放的箭?”窝别台看到苏苏手里的宝弓,惊讶于驾驭如此强弓的箭手,竟然是如此一个妙龄女子,当他的目光落到苏苏的脸庞时,更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柳眉弯弯,秀目传情,面白如玉,贝齿朱唇,如此精致的眉眼间,透出的却是一股饱含英武之气的俊俏。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应该不过如此吧。
二十多岁的窝别台虽然在手下们面前一向是无往不利的统帅,但在苏苏面前,却依旧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
“姑娘,我叫窝别台,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与你何干?”
一旁的侍卫从未见有人敢对二皇子如此不敬,加上之前的白羽箭也掩护了季长安,就想对苏苏拔刀,被窝别台喝止住。
窝别台看了看苏苏身后的白羽箭所剩不多,从马鞍上摘下自己的箭筒,递给苏苏,“姑娘,今晚多亏了你的箭术才让我们有机会击退那个怪物。你的箭已经不多,这些送你表示感谢。”
窝别台的箭筒用上等牛皮缝制,上面有金丝镂边的龙凤花纹,里面的箭矢都是由上等工匠打造,虽然不如苏苏的白羽箭精致,但也都是上品。
苏苏却并不领情,扭头去牵拉车的老马。
窝别台还不死心,让手下牵过一匹高大的战马,提高了嗓门,“姑娘,世道险恶,请你务必收下我的谢意,看你还要赶路,这匹好马也请你收下,日后若在北荒有人为难,你就报我窝别台的名字……”
大概是怕再被苏苏拒绝,话未说完,二皇子把那只箭筒挂在高大战马的身上,带领手下扭头就朝来路疾奔而去。
“多谢将军厚赠!”一旁的天默老人恬不知耻的摸索着牵到了马的缰绳,完全不介意窝别台和苏苏对自己的无视。
项北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并不喜欢窝别台,尤其是那小子一心讨好苏苏的嘴脸让他莫名的恼火,但他并不打算拒绝战马和箭矢,前途还很遥远,这些正是旅途上所需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苏苏这小妮子哪里来的什么邪火,自从射中了夜奇之后,就一直黑着脸,再也不搭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