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我们应请求京城派兵来镇压啊!”荆淮山在红川受了箭伤,此时已是不能再强撑。
张霖垂在两侧的手,拳头紧握,没人知道,他的内心何尝不是架在火上煎熬。
上报京城?
派兵增援?
漠北军民还在苦苦等求他们的陛下来救他们。
殊不知,这里的所有人早已经被抛弃,沦为弃子。
张霖若是世上无事牵挂,死便死了,可是他现在有妻子儿女,让他如何再甘心再奉上这条命!
荆淮山句句泣血的请求,令他逐渐不耐,他的请求又算什么?
在责怪他不明事理?
“荆将军觉得,京都会派兵支援?”张霖冷声回问道。
“红川是我大晋之领土,既遭外敌,陛下定然会增兵,护卫国土,抵御外敌,大人何出此言?张大人还是尽快……”
张霖不知该笑他天真,还是该夸他忠心耿耿。
“荆将军,实不相瞒,早在半月前,本官就意识到情况危机,曾向陛下去信……”
“可是陛下早已派兵?”荆淮山听此眼中燃起希望。
“陛下的意思是……”张霖转身,眼神晦暗不明,压低声线颇有嘲讽道:“要漠北沦陷。”
荆淮山面色在一瞬间凝固,遂大惊失色,跌坐在地难以置信道:“大人这是在开玩笑不成……”
“怎会!这不可能!不可能……”
桑云停步上台阶,正要敲门,这句令人惊怖荒谬的言论,清清楚楚传进了她的耳中,生生让她停下了作势要敲门的手。
桑云停怔愣的看着面前的门框,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大脑嗡嗡鸣响。
而屋内另一个人显然和她一样,不敢相信这一句惊骇世俗的话。
“我漠北军民共计十三万,陛下怎么可能毫不顾忌数万万民生、要将城池拱手相让呢?张大人!末将、不信!”
“呵,不信?”
“荆副将为何不愿相信呢?因为你觉得陛下是一个一心为民的明君,对吗?”
张霖嘲讽似的笑了笑,是啊,整个大晋都认为,他们的一国之君是个明主。
毕竟他镇守漠北多年,保家护国;凭一举之力击退匈奴,救国于危力挽狂澜;在位期间减免赋税,为民祈福……
桩桩件件都向世人证明他的明,可谁又知道他的暗和伪善、阴私狡猾。
“荆副将你可知,当初陛下凭一己之力,扶大厦于将倾,实则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你眼中的明君,才是那个最伪善狠厉之人!”
“当初,正是他与匈奴挛鞮互相勾结,挛鞮为他造势,假意攻进大晋,败在沈云谏手下,为他赚足了声名和威信,给了他回京的名头。”
“你以为,漠北为何轻易失手?沈云谏为何一路如有神助?匈奴又为何偏偏避开山西!”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漠北乃至大晋在此中死去的数万民众!都是他摆脱西北边疆和废太子身份的踏脚石!他造了孽如今却伪装成救世主高坐于堂!”
“如今为了避免匈奴狗急跳墙,将丑闻揭露,他自然要顺了匈奴的意,将漠北拱手相让。所以,城内兵粮耗尽之时,便是漠北噩耗降临之日!”
“并非本官不顾民众生死,而是——上面早已有了计较。”张霖恨铁不成钢的甩袖背过身。
明明他一切都有了重来的机会,可惜马上就要葬送了。
荆淮山彻底跌坐在地上,事实摆在面前,很容易辨认,张霖没有必要骗他。
所以,他和城中所有人,都被他们的陛下抛弃了?!
没有人会管他们的死活。
他生存了将近三十余年的家乡,即将毁在他的面前。
没有办法……
张霖看着荆淮山不成器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夺门而出,他给他慢慢接受的时间,毕竟如此惊骇世俗的言论,传出去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他此番彻底撕破沈云谏的嘴脸,贸然与他作对,显然也是把他逼到了绝路。
他也有不能妥协之人。
顺了沈云谏的意,等匈奴攻进来,是死。
违了沈云谏的命,与匈奴负隅抵抗,到头来,也是死。
只不过是死的慢一点。
他自诩聪明,大难当头,却想不出半分办法。
他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万一会有转机呢?
只是他没想到,他刚出门,便差点撞到桑云停。
张霖面色剧变,瞳孔一瞬间被放大震颤。
她竟然在门外!
所以……她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