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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七回徐茂公决水开坝 新文礼奉诏讨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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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一生,杀人无数,人家不晓得,唤我‘冷面寒枪俏罗成’。这是胡说八道,我也有三样人不可杀。”新文礼问道:“是那三样人?”罗成笑道:“第一样,那有伤残的将兵,我去杀他不义。”新文礼道:“本将军不是个伤残的。”罗成道:“第二样,那有身孕、子女的女将,我不杀。”新文礼大笑道:“好罗成,你分明是好那女将的身子,自欺曹孟德。”罗成道:“第三样,就是你新文礼这般,有那姊妹未嫁,心中有些牵挂的。”新文礼闻言,大怒道:“好罗成,你敢动我妹子么?不要走,吃我一槊!”罗成见状,亦怒道:“呔!你这厮放屁!”新文礼道:“这三样,原是不得知的,分明是阵前夸口,胡说八道。”罗成喝道:“好个不知就里的新文礼,你不晓得我罗成取了五哥单雄信的妹妹冰冰?我是什么人,还要打你妹妹的主意?”新文礼道:“你是个贼头,我如何信得过你?非是我死了,你莫想欺负我妹妹也。”新月娥道:“哥哥不必说,死也不嫁这厮。”罗成闻言,面上红一阵紫一阵,气不过,说道:“你这一对兄妹,好是无赖,我就立个毒誓,要是动了新月娥,死在九十八岁老将的手里。”打马回了本阵。

    秦琼见了,出阵说道:“新将军,本帅有礼了。”文礼道:“秦元帅,我虽然不曾见过你,你父亲秦彝我也见过一面。只是你如今背叛国家,不似你父亲忠诚,你却不当人子。”叔宝道:“新将军不要胡说,你这隋朝穷尽民力,百姓苦不堪言,又是何说?”新文礼闻言,十一哥嘴笨的,不会说话,看看夫人东方玉梅,使了使眼色。夫人看见,桃颊涨红。出阵说道:“陛下开运河,行科举,三教合流,讨伐叛逆,营建东都,万国来朝,乃千古一帝。譬如秦始皇修长城、开灵渠。从古至今,这大工程做得太快,百姓不懂,乃是常理。你等造反,情有可原。你等听我一言,此刻回头,为时不晚。否则,只消弹指之间,教你等化为灰烬。”西魏军阵上,尚怀欢大怒道:“呔!你这妖女,休要口出狂言,污蔑我瓦岗寨兄弟,吃我一刀!”手提钢刀,飞马而来。新文礼是个宠妻的,一骑马出去,一槊砸下去,手刃尚怀欢。吕公旦大怒,就要出战,被罗松拦住。秦叔宝下令鸣金收兵,众人只得回去。

    新文礼回城,招来一家人,说道:“方今反贼军多,我部人少,如若强攻,不能力战。须分兵出城扎寨,互成犄角之势,抵御反贼。但不知那一位愿意为国分忧?”东方伯笑道:“姐夫,不必怕,我就去了。”东方煌道:“弟弟,既然你去,我也相随。”文礼道:“二位老舅,此去乃是为国出力,切记不可焦躁,万万不要主动出击。”二人道:“不消说,断不会意气用事。”当即点兵五千,出北城扎寨。新文礼又说道:“玉梅,月娥,反贼见我分兵出城,必然知道是掎角之势,不会主动出击。我正该借此机会,夜袭反贼大营,打他几个大将,我之愿也。”东方玉梅道:“夫君此去,要带多少人马。”文礼道:“不消多,八百骑兵足矣。”东方玉梅闻言,大惊道:“好冤家,怎么敢胡说?反贼整军来此,有大军十五万,你怎么敢以八百人去打他。”文礼道:“夫人,不必害怕。昔日张文远不就靠八百人大破孙仲谋十万大军,今日我也学他,料也无妨。月娥,好生安抚你嫂嫂,我去也。”也是忍痛割爱,作别夫人、小妹,点军八百,来到瓦岗寨大营北面一座小山上。新文礼来到阵前,高声说道:“兄弟们,自陛下即位以来,四方蛮夷大逆不道,有心坏我大隋。我们南征百战,也有十年了。这十年,本将军与你们一般不能安寝。好不容易打完了蛮夷,可我们依然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是何人陷我们于如此境地?是这些贼寇!可笑我大隋十万里锦绣山河,如今支离破碎,战火纷飞,以致于我辈更无一个安生之地。你们当中不少人是河南山东逃过来的,你们在此地如何?”那些个军士闻言,潸然泪下,说道:“大将军待我等不薄,只是生在异乡为异客,每逢节倍思亲啊!如今也不晓得那老母亲、孤儿寡母的,是否健在?”新文礼道:“既是如此,你们想回家么?”军士道:“回大将军,我们日日想,夜夜盼啊!”新文礼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众人齐声道:“杀退贼寇,击溃他们!”文礼见说道:“弟兄们,本将军一会要冲锋在前,我多是不能回家了,但愿你们能回去!”言毕,催开金睛骆驼,大喝一声,冲锋在前。军士看见,那里有什么畏惧?一个个杀气腾腾,气势如虹,犹如八百长蛇,钻入瓦岗寨大营。正是:

    焱焱蔽日,彻夜不休。焱焱蔽日,八百军士舍生死,刀起处,人头落地;彻夜不休,八马大将保家国,槊一扫,血流成河。这一边猛虎下山气冲山河,那一边麋鹿奔逃自相践踏。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群魔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莫辞酒,此会固难同。请看女工机上帛,半作军人旗上红。莫辞酒,但为将军令。春雷三月不作响,战士岂得来还家。

    话表叔宝闻说新文礼分兵出城,果然以为是掎角之势,不会主动出击,于是不管不问,没有防备。杜义不知死活,看见新文礼,大叫一声:“呔!新文礼,你这狗头,你胆敢偷袭我军大营么?不要想活命了,你爷爷杜义在此!”紧一紧火尖枪,照面就刺,被新文礼怪叫一声,斩于马下。罗松、罗成护着秦叔宝,裴元庆、罗士信保护粮草,有序撤退。到了天明,新文礼整点人马,八百骑兵一个不少,缴获辎重武器无数,斩杀了三万贼军。新文礼大喜,得胜回城,摆酒庆功。

    却说秦叔宝大败,心中大怒,说道:“这该死的匹夫,本帅不与他一般计较,他倒是欺我无力。”吩咐道:“发兵虹霓关,也不管他掎角之势,一发收拾了。”诸将个个愤愤不平,整点人马,来到南城,喝道:“新文礼快快出来受死!”小卒见了,报进:“总兵大老爷,不好了,秦叔宝领着人马来报仇了。”时新文礼酒醉未醒。东方玉梅道:“月娥,你看着你哥,我去会会这厮。”月娥大惊道:“嫂嫂去不得,那些臭丘八最是好色,只怕他们满口污言秽语,冲撞了嫂子,坏了清白。”玉梅笑道:“几句骂人的话,我也会说,不怕他怎的。”出城喝道:“秦叔宝,我夫君昨夜饮酒过度,不曾醒。你既要讨战,自有我在此,你要怎的?”秦叔宝道:“东方玉梅,本帅念你是个女子,不想把你怎么样。既然你夫君不曾酒醒,你就替他给我们赔个礼,献上降书,也就好了。”玉梅闻言,冷笑道:“好个秦琼,你欺我是一介女流,没甚本事,你是好汉,过来和我战三个回合。”叔宝闻言,大怒道:“徐茂公,给我拿了这个妖妇。”徐世勣道:“晓得。”一骑马抢出去,怎样打扮:

    身高六尺四寸,面色黑青,一部长须,大眼浓眉,手大如锤。头戴一顶道冠,身披炎陵黄金甲,外罩金袍,足蹬马靴,腰束狮蛮带。腰佩一口月牙刀,坐下闪电黄龙驹。

    徐世勣出阵,大叫道:“东方玉梅,你晓得老爷徐世勣么?”东方玉梅道:“你这耍小聪明的,怎么也来送死?”徐世勣大怒,催开闪电黄龙驹,抽刀在手,照面一刀砍来。东方玉梅把枪一横,架住刀,“啷当”一声,震得徐世勣手软,回马就走。程咬金大笑道:“耍小聪明的,切莫伤损了。”秦叔宝大怒道:“程咬金上去!”咬金道:“罢了,那女子,我程知节过来会会你。只不过你是女子,我偏偏是个斯文人,和你武斗,有伤风化,我看还是文斗罢!”玉梅道:“好匹夫,你嘴巴倒是干净,也是个斯文人,你且说说看,怎样是个文斗?”咬金道:“我这把斧头,也有七十八斤,插在地上,也是个洞。你就来试试,能拔得出来,也是你本事。”说罢,就把斧头插在地上,入地一尺。玉梅道:“这有何难?”上去轻轻一拔,就拿在手里。程知节大惊道:“好个女子,这等力气,我五个老程也比不了。只是放手,还了我的斧头罢!”玉梅笑道:“好匹夫,我莫非赖着你的斧头?”轻轻扔了过去,咬金接住了,反倒觉得手疼。雄信道:“四哥,你本事不济事,我来试试。兀自婆娘,我乃是烈虎大将军单雄信,你要是怕,就快快投降;如若不然,我把你生擒活捉,却是不好看的。”玉梅笑道:“单雄信,你先不要说大话。终不然我怕了你,你只管过来罢,我也不伤你。”雄信怪道:“你这丫头,怎么不知轻重?”催马上前,举起金钉枣阳槊,照面就打。东方玉梅一把架开。雄信道:“这婆娘,委实利害。”玉梅笑道:“你道我是无气力的?”双枪齐出,雄信连忙拦住。一来一往,打了三个回合,雄信招架不住,回马就走。叔宝见了大惊道:“好妖女,就连本帅也不能三个回合击败单二哥。”吩咐鸣金收兵。东方玉梅得胜回营,不表。

    再说新文礼酒醒,听说东方玉梅大败瓦岗寨反贼,大喜,说道:“夫人,你大败瓦岗寨反贼,这是还小,你说我酒醉,此事才好哩!”玉梅问道:“夫君,这事怎么说?”文礼道:“传令下去,军士多吃些米肉茶水,大声喊叫,要反贼隔着几十里都能听见。”众军大喜,虽不能喝酒,也是好事。秦叔宝在五十里外听见喊叫声,带一队人马去看,见站在城头上的士兵,拿着两个碗对着喝,大喜道:“新文礼这厮,十分惫懒,今晚偷袭虹霓关,必然活捉这匹夫。”罗成道:“表哥,还要小心城北的兵马。”叔宝道:“不妨,都是些酒醉之徒,必然成功。”正是: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话表夜半三更,叔宝率领大军,来到城下。罗成、秦用两个上去,见军士换岗,各自散去。大喜,来到城下,不费吹灰之力,打开城门。秦叔宝大喜,领军杀进来。蓦然叱咤一声,只见四周灯火通明。新文礼站在城墙上,大骂道:“无耻反贼,自以为得计,如今就是死鱼,看我下锅!”秦用大怒道:“这厮无礼,看我拿你!”文礼道:“放箭!”立时箭如雨下,射倒贼军一片。新文礼吩咐道:“把柴油什么的扔下去,改用火箭,烧死他们!”军士依计而行,四下里烈火熊熊,你看:

    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却似火轮飞上下,犹如炭屑舞西东。这火不是燧人钻木,又不是老子炮丹;非天火,非野火。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彻通灵。生生化化皆因火,火遍长空万物荣。

    瓦岗军马大惊,自相践踏,伤亡甚重。新文礼大喜,率众杀下城来。翟让见了,吩咐四员大将,董劈、薛勇、吴记、张谦前来迎敌。四人得令,张谦手提黑缨枪,劈面就刺。新文礼起手一槊,打在一边,一把扯住勒甲绦,叫一声:“过来罢!”提过马来,撕成两片。薛勇大怒,紧一紧大杆刀,照面就砍。新文礼把铁方槊架开,拔剑砍为两段。董劈喝道:“新文礼不要走,吃爷爷一槊!”举起马槊,照面就刺。新文礼反手一槊,刺死于马下。吴记大惊,无奈人已照面,只能硬着头皮,拼命来战。两马相交,叉槊并举,只一合,新文礼斩吴记于马下。那时节秦用、罗成保着秦叔宝,早就逃了性命。新文礼也不追赶,暗自冷笑不说。

    且说裴元庆与罗士信、罗松守营,半夜三更,只听四周一阵怪风刮起,立时火箭四面八方射来。三将大惊,一起来看。只见东方煌、东方伯杀来了。裴元庆大惊,吩咐罗松、罗士信保护粮草快撤,自己引军对敌。二人见说,忙忙而去。裴元庆催马来战,正撞见东方伯,也不多话,照面就打。好杀:

    元庆名声大,东方手段强。一个横举亮银锤,一个直挺丈二枪。这一个锤起吐雾遮三界,那一个枪来喷云照四方。一天杀气凶声吼,日月星辰不见光。语言无逊让,情意两乖张。那一个欺心失礼仪,这一个变脸没纲常。锤架威风长,枪来野性狂。一个是真元贪狼君,一个是正果哪吒郎。二人努力争强胜,只为李密欺心要称王。

    两个来来往往,大战三十回合,不见上下。元庆看自家人马得命者多,大喜,隔开枪,回马就走。东方煌赶上来,说道:“兄弟,你怎么不追?”东方伯道:“哥哥,这人手段不在我之下,今日侥幸击败他,日后还不晓得。所谓穷寇莫追,不如饶他去罢!”两个收兵就走。却遇着秦叔宝败回来。东方煌大喜道:“秦叔宝,杀了你,才是大功劳!”挥军掩杀过去。亲叔宝大惊,弃了大军不管,忙忙去了。秦用大怒,喝道:“狗贼不要走,你秦用爷爷来了!”东方伯看见,怎样打扮:

    银面秀气大道真,浑如元庆胜三分。

    头戴闪电黄龙盔,身披紫金腾蛇铠。

    腰束七宝紫金带,足蹬飞龙见田靴。

    外罩紫袍蟒纹饰,护腕銮刻马面纹。

    一对黄铜倭瓜锤,重有二百七十斤。

    坐下黄龙紫电驹,翻山过水如平地。

    东方煌看见,大叫道:“来者何人,你手拿黄锤,莫非是‘银面韦陀’秦用么?”秦用道:“就是你爷爷我!你就是东方煌?”东方煌道:“正是本座!”秦用大喜道:“也听说你怎样利害,不要走,吃我一锤。”东方煌道:“好孩子,你也吃我一斧!”两马相交,锤斧并举,你来看:

    怒发泼秦用,恼急东方将。这一个专救秦叔宝,那一个要灭西魏王。心变没亲情,情疏无义让。这个恨不得捉住活剥皮。那个恨不得拿来生蘸酱。真个忒英雄,果然多猛壮。斧来锤架赌输赢,锤去斧迎争下上。举手相轮二十回,两家本事一般样。

    两个交手二十回合,秦用料敌不过,夺路就走。诸将各自逃散,天明时聚在一块,正是:

    天方猎中原,狐兔在所憎。

    伤哉众孱王,当此鸷鸟膺。

    搏取已扫地,翰飞尚凭凌。

    游将跨东夷,以海为丘陵。

    鏖战颂功德,群贼助骄矜。

    举世不读易,但以伐名称。

    蚩蚩彼少子,何用辨坚冰。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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