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谨言慎行,步步为营,也算是如履薄冰,却不料未踏入师门之前就被戏耍了一番。
姚致远见凌子桓心事重重,有所顾忌,便好言宽慰道:“哈哈,小师弟,别生气,你三师兄啊,就是这般性子的人,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呃,我是师父座下的大弟子,姚致远。”
姚致远望着凌子桓,态度谦和,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似乎颇为好奇,可能是金烛峰许久没有拜入新人的缘故吧。
“凌子桓见过大师兄,三师兄!”说着,拱了拱手,算作微礼。
曹胜之拍了拍凌子桓瘦弱的肩膀,正色言辞,不似刚刚那样戏谑。
“凌师弟,从今往后,我们一并修行,风雨同舟,你要把这金烛峰当做是自己的家。若有难处,或受人辱没欺凌,不必禀报师父,做师兄的为你做主。可若是做出一些背弃师门的事情来,我们可定不饶你!”
这恐怕是凌子桓自踏入玄清宗后听到最舒心的话,没想到三师兄外表嘻皮笑脸,跅弛不羁,内心却极重情义,前一刻的愤懑和失落顿时烟消云散。
想着有这样的师兄,日后的同檐修行就多了几分乐趣,总比那些韬光养晦之人更好相处得多。
想到这里,凌子桓眼角湿润,噙了许泪花,两人对视,皆浅浅笑意。
“师弟,这里只是侧殿。走吧,师父在大殿着你呢。”姚致远说完,便转身往大殿走去。
片刻,凌子桓随两师兄入大殿内,只见正前方一身道袍,正襟危坐,气宇非凡,炯炯有神,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挺直的鼻子下两道勾纹,更显出一脸坚毅刚强的气概。
可这副尊容不像前几日在飞来峰上所邂逅的那般面色冷漠,却也不怒自威。
姚致远和曹胜之见到叶风迤,皆行了一礼,然后跟其他同门一样站在两侧。凌子桓扫了一眼前方师父和两侧的师兄,也没有多看,就缓缓跪下,叩了几个响头。
叶风迤开口道:“你就是凌子桓吧,快起来,如今都是自家人了,万事不要拘束。”
听到这句话,凌子桓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了。在多少个深夜里,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揣测传授自己道行的启蒙师父该是怎样的模样和脾性,或许这样的师父才能真正学有所成,不辜负爹临终的期望。
可事实上,究竟哪般,好像凌子桓一时也说不清楚。
“无论外系人怎么评论我们,切不可争一时之气,误了修为,与其被别人瞧不起,不如自己就成为那样的人,用实力去征服,哪怕是整个天下!”叶风迤面无表情,像一面绷紧的鼓皮。
曹胜之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嘴唇翕动着却终究没有说话。这句话他已经听师父说了不知多少遍,对新来的小师弟而言,自然是新鲜,可他们就早就听腻了,无奈师父还装得那么一本正经。
“弟子谨记!”凌子桓回答道。
叶风迤一脸的肃然,说道:“今晚我让大师兄给你准备药浴,然后明日开始修炼,其余琐事大师兄也会帮你安排的。”
夜晚的金烛峰过于安静,快要落下去的月亮还在黑黝黝的森林边缘绝望地徘徊,溪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然而树梢微微摆动,在屋顶上留下一个个灵动的黑影。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凌子桓一人,一丝不挂。
旁边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面放有灵芝、白术、山药、黄芪、人参等药材,又有蜈蚣、蝎子、水蛭等虫类辅之,有活血化瘀,贯通经脉之功效,用于体肤外部吸收,便能给后面在肉体和气息的修为上打下良好的基础,以此事半功倍。
黑色的液体翻腾不止,混杂着令人作呕的不知名物种,不时冒着水泡。
凌子桓硬着头皮爬进木桶,顿时只觉全身发麻,阵阵刺痛,仿佛被万千虫蚁叮咬,血液流速加快,呼吸急促,不由地喘息,额头上汗珠直下。
凌子桓没有逃避,一者师命不得不遵从,二者想起爹临终的遗言,再大的痛楚都能忍受。
突然,凌子桓胸前的玉坠接触到这药水,开始有了反应。
凌子桓随即拿到眼前,虽有些发热,但仍像以前那般黯淡不光。
这是凌子桓第一次细看这枚玉坠,以前毫不在意,虽说外面略显灰暗,但里面洁白通透,另有奇怪的符号,以及扭动的图案,又依稀可见舒展的金色羽翼。
凌子桓不由疑惑重重,这枚被遗忘森林中那树妖所说的“上古灵石”究竟是何意?还有爹临终说言的“赤玉”并嘱咐好生保管,以及那智弘和尚看到这东西的眼神。
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在暗示着里面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奥秘玄机,可想到自己资质尚浅,修为起步,不禁暗暗失落,何时才能报杀父之仇,驰骋于这片天地之间。
外面传来树叶的沙沙声,给人一种无垠的空寂,落寞的单影凭着内心的一股信念,躲避这世间的黑暗,迎来了一次始料未及的春天。
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只有飞来峰正门的那次瞬时的回眸,她清秀的眸子,嫣然的共鸣,拨动某一根心弦,至今难忘……
不知下次相见,又在何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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