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己怎能改变。”
陈长歌嘴角微挑,豪气顿生,“一直都是先生问我,晚辈当问先生一语。”
老医倌一滞,“问我?”
陈长歌学着医倌语气,将医倌先前问题重新问道:“先生,平日可曾看书?”
老医倌冷哼一声,自信道:“老夫自幼博览群书,抛去医家,这城内无几人学识比老夫渊博。”
陈长歌双眉舒展,眉宇间满是英武之气,朗声道:“那敢问先生,可知何是上下而求索。”
老医倌枯老的眼眸连眨了几下,喃喃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屈灵均。”老医倌连连呢喃了数语,枯老眸子陡然一亮,抚须大笑道:“好,好一个壮志凌云的狂妄后生。”
陈长歌和颜一笑,双手作揖道:“虽是萤虫不假,但仍敢比拟皓月,也如先生一般。”
“如我?”老医倌不解问道,又无奈摇头,“后生眼拙了,先不说老朽年迈,就算老夫年轻三十,也算不上什么壮志凌云。”
陈长歌望着那破旧匾额呢喃道:“青济堂。”
“元化公《青囊》的青,悬壶济世的济。”
陈长歌望着那年迈医倌,“先生困居于此,心中执念仍在,为得是何物?不是心头气节?”
老医倌畅意一笑,“江湖武人能有如此见识实属不易,又有如此绣花心思,更是难得。”
老医倌连说三个好,酣畅道:“今日老夫我听不得关曲,但是能与你这年轻后生畅谈一次,大慰平生。”
说罢,年迈医倌从药柜中抓住三五包黄纸药包,掐算着分量在黄纸上添了几笔,又取出三四只瓷瓶,瓷
瓶巴掌大小,看着便极有沧桑感觉,老医倌苍老面容上有些犹豫,苍老指头摩挲着那几只瓷瓶,眼中微光流动。
许久,老医倌叹了口气,似是不忍看着那几样物件离自己而去一般侧过头微微阖眼,将黄纸药包和四只瓷瓶一同推给白衣公子,挥了挥手。
老医倌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明白这年轻男人是来取药的,老医倌一辈子浸淫医道,那日在胡家老店留下的药品能用几个昼夜,老汉心中算得极为清楚,本想着今日街上人多,那丫头又年轻貌美孤身上街怕沾染些麻烦,老医倌想着待午后亲自去送上几包。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个江湖郎中收了人家诊金岂有不给人医病的道理?
虽说那银钱被他赠与年轻寡妇,但那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就自己这破败药铺能不能值上那些银钱都是两说。
再者言就是救人这事,虽说那黑衣后生鲁莽,但也算是情有可原,便是伤重那般也要坚持,那便是道义,别管他娘的什么江湖武人不江湖武人的,现在这年头有道义道理的人越来越少,他老汉年过半百若是连个年轻后生都不如,那可是比怕婆娘还要丢人。
陈长歌见草药伸手便要掏银钱,老医倌不耐烦的摆手道:“这几包草药能值几个银钱?那日你那朋友抓老夫去时已然给过了,莫要再添那些俗礼,惹老夫骂人。”
老医倌不耐烦道:“那草药煎服,分量方法方上都有。”
说了一半,老医倌话锋一滞,调笑道:“那四只瓷瓶里的丹药可不能随便吃,若吃了到时老夫可不管救命。”
“老夫自幼习医,但对于这炼丹之事不太了解,这几瓶丹药全是家父家兄在世时所炼,虽然达不到肉生白骨,但似你几人这般伤痛三五天皆可滋养大半,这简阳府中用不上,你们几人行走江湖,备上些药剂丹丸还是好的。”
老医倌一顿,轻笑道:“就算老夫为你这上下而求索出了点心力,你看可好?”
陈长歌连连摆手,“这太贵重……”
老医倌蛮不讲理的将那男人言语打断,反手从衣柜中拿出一本斑驳古籍,“老夫此行于你这狂妄后辈无关,把这古籍交给那冷艳丫头,这是老夫一家三代人的医道心得,一直未曾找到合适人选,那丫头根骨悟性极为不错,老夫不想将这心血带入棺材,那丫头有何不解之处,你在带她来问我。”
“但这丹药和古籍都不白拿,拿了就得答应老夫一事。”
“先生请说。”
老医倌温言道:“若有朝一日你真能为这天地正气,不论多远,也需到这简阳府我坟前敬上几杯酒,说说这天地的模样。”
还不等老医倌说完,门口响起一阵哽咽声音:“华医公,快去救救我娘吧。”
那走丢老父的年轻汉子满脸是泪,站在青济堂门前,哭腔不止,老医倌眉头一蹙,拎起药箱便要出门。
陈长歌一揖到地,“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差一步迈出药铺的老医倌一怔,苍老汉子似是太久没有提起自己姓名,有些淡忘了,喃喃道:“老夫华严。”
满脸匆忙的老医倌自嘲一笑,轻轻道:
“若是能经过同津郡,帮我探一探城东可还有人姓华,到时,在坟前一同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