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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蝉目光幽幽地看着辰,他并没有反驳辰的话,而是平平淡淡地说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并不理解真正的颜季罢了……两百年前,吾没有参与围攻颜季,而是选择了离开醒鸣宗,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吾才没有受到天道之罚,活了下来。”
他心有余悸地说:“待吾回到醒鸣宗,看见那地狱般的场景,吾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或是悲伤,而是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那是对于天道无常和命运轮转的恐惧,在那一天之前,我根本无法想像,如吾等这样立于世界之巅的一族也会有如今这样凄惨的下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醒鸣宗的护宗大阵天下没有人可以破开,就算强如青木悠也绝不可能!唯一可以破开它的方法就是从内部破坏它的阵基,从兄长怀着杀心邀请颜季的那一刻起,醒鸣宗的覆灭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便是天道杀伐的可怕,不着一点痕迹,却是最厉害的杀着。”
“然则,颜季虽是天意的代行者,行普世之责,却也逃不了天道的算计,天道投石问路,而颜季便是天道手中的一颗可以随时丢弃的小石子,若是颜季碰到障碍,就会变成一枚爆晶,炸碎天之道上一切挡路的障碍。”
八日蝉自嘲地笑了笑:“你想想,如果连贵为‘七曜’,号称天之子的颜季,都只是一个被天道牺牲的小石子,那么吾等,吾等究竟是什么?吾等究竟是多么弱小,多么无力的存在?”
“吾一念至此便害怕得不能自已,那是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吾看不清天道运行的规律,看不清所谓‘命运’究竟是可以改变的线路,还是无法改变的幻影,吾也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
“死并不是这世上最令吾害怕的,最令吾害怕的,是未知,不知天意,不知福祸,不知何时会步上同族之人的后路。”
“在颜季死去的山洞,吾看见了他用手指刻下的一行血字:朝闻道,夕死可矣,吾不畏死,惜未闻道。吾看着他的遗言,思索数日,忽然明悟,颜季的话仿佛是一道光,照亮了我的前路,让吾深受震动。”
“颜季的夙愿是五境归一吗?不是,实现五境归一虽然是他毕生的目标,却只是他证道的方法,只是通向他终极愿望的一条路而已,而并非他的愿望本身。”
“吾懂他,吾知道他真正渴求的是什么,他真正的愿望是能跳脱出桎梏,去看一看那天外之天,他所说的闻‘道’,便是指天道!”八日蝉那深陷的眼睛中光芒暴涨,一下子仿佛年轻了一百岁。
“蝉在土中七年,破土而出后却只能活七天,我却是那独自活下来的唯一一个第八日蝉,我本应感到孤独和悲哀,但颜季的遗言却让我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天地。于是吾开始思考,天道究竟为何?是否可以触及?”
“随着时间的流逝,吾愈发渴求一窥天道之秘,万物之理,世间一切的根源规则,如果能窥得天道,理解‘真理’,吾将超越受制于天道的颜季……超越所有的生灵,成为天道法则世间规律的一部分,不用再担心受天意摆布,这便是吾的夙愿!”八日蝉缓缓说道。
“老头,你自己发疯我不管,但你曲解我祖师爷的意思我可不能干站着了。”一直默然不语的守陵人忽然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八日蝉的声音骤然阴寒了起来。
“圣人存身,是为行道,济民以道,非为济身。颜夫子的遗言——朝闻道,夕死可矣,乃是叹世之无道,若早朝闻世有道,暮夕而死,亦可无恨矣,此乃大贤者之言,为世为公,岂能用你那种浅薄的解释!”守陵人声音洪亮地说。
八日蝉听着守陵人的话,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是愤怒得在发抖。
“竖子可笑!你根本没见过他,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怎知你的理解是对的,在这个世界上,吾才是真正的,唯一的,理解他的人!”八日蝉第一次真正显露出了愤怒的情绪,只是因为守陵人反驳了他对颜季遗言的解读。
守陵人也被八日蝉失态的怒吼惊得怔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魔法师会忽然大怒,似乎八日蝉不仅对天道有近乎疯狂的信仰和追求,他对于颜季,似乎也有某种很深的执念。
某种意义上来说,八日蝉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纯粹得近乎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