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树根之上。
绚光流离,木须飘摇。光影之中,神盘与弯刀上那扭扭曲曲的上古文字都宛如蝌蚪似的浮动起来,相互交错参差,恍然合为一体。终于在树根上影射出数百个上古文宇,金光闪闪。拓拔野又惊又奇,隐隐觉得其中似有极为重大地奥秘。
突然,拓拔野想到这不正是自己参悟的【回光诀】吗?只是王笑然教给他的是翻译破解版,而这上面的是原版,还只有三分之二。
“轰隆!”一道闪电霍然劈过,深谷雪亮。狂风怒舞,月光黯淡,那几百金光文宇迸飞四射,闪闪如星。“砰啷”激响,岩壁忽然炸裂,不死树的树根如章鱼隆爪般飞扬乱舞,蓦地将拓拔野紧紧缠住!
绚光如涡流激旋,树根纵横飞射,拓拔野瞬间如被海蟒紧缚,卷溺于狂猛的漩涡之中。心下大骇,急旋定海珠,真元轰然鼓舞,却依旧动弹不得。
这时,自己体内真元突然不受控制的按照自己参悟出来的【回光诀】之法运行起来,真元被迅速消耗起来。
树根急速扭曲缠舞,裂围成一个巨大的藤洞,黑漆漆幽森森,如獠牙巨口,择人而噬。轰然震响,天地猛烈摇荡,赤白蓝黑碧橙紫……无数道彩光从那树根黑洞中飞射冲出,飓风般地剧烈卷扫起来。
拓拔野眼前一花,呼吸窒堵,头痛欲裂,“啊”地一声大吼,蓦地被吸入那强光深洞之中!
绚光流转,急速飞冲,无数幻影从他身边盘绕穿梭,笑声、哭声、呐喊声、窃窃私语声……万千声音交叠炸响,他脑中轰然,意识如大雾离散,流星飞舞。
迷糊之中,他看见自己的皮肤急速迸裂开来,如蛇蜕层层脱飞,骨骼剧痛裂响,手臂、双腿、周身……都在不住地变幻形状,心中骇惧惊恐,无以名状。仿佛掉入一个可怕的梦魇,张大嘴,想要狂呼呐喊,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无法醒转。
看着拓拔野略显狰狞狂乱的表情,王笑然叹气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香扑鼻来!想要走捷径觉醒神通,不经历一番磨练怎么行。我能够帮你的就是这么多了,能不能觉醒属于自己的神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花缭乱,蓦地冲入一个巨大的绚光涡旋。轰然剧震,剧痛锥心,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忽然强光耀眼,耳边沉寂,疼痛陡然消失。
眼前光芒炽白,一时无法视物。只听见清脆的鸟鸣,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蝴蝶在花丛里扑翔翅膀,一只鸟儿在疾风中转向……清凉的风拂面而过,鼻息之中满是甜蜜的芬芳。温柔舒惬,清旷恬静,刹那之间,天壤之别。
拓拔野迷茫、喜悦,又感到一丝恐惧,突然想道:“难道我已经死了?此刻竟是在仙界?”
突觉脖颈一痛,寒意彻骨,只听一个娇媚甜腻的声音恨恨道:“你这寡情负心的小贼,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拓拔野闻声陡然大震,如被雷电轰击,醍醐灌顶,失声叫道:“眼泪袋子!”眼前白光涣散,隐隐看见一个美若天仙的黑衣女子,发红如火,肤白胜雪,柳眉如画,俏眼含嗔,正是他现在的妻子雨师妾!
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雨师妾,拓拔野惊喜不已,然后又有些担忧,一时间将先前的怪事抛之脑后,责怪道:“好姐姐,你怎么跑到南渊下面来了!这里遍地毒虫凶兽,你又没有我的百毒不侵之体,多危险啊?”
拓拔野一边开口责怪,一边张臂向雨师妾搂去。突然颈上蓦地剧痛,似有锐利尖刀刺入,痛吟声中,眼光下扫,方才发觉一柄匕首抵在自己咽喉。
雨师妾“啊”地一声,缩回手去,蹙眉咬唇,惊疑不定地盯着拓拔野,眼圈一红,凄苦欢喜,突然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拓拔野心中大痛,浑然忘了颈上伤势,急问道:“好姐姐,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当”地一声脆响,雨师妾手中匕首掉落在地,顿足哭道:“除了你这薄情寡义的小贼,还有谁敢欺负我!你只管去找她,何苦又来甜言蜜语地哄我。”
拓拔野心中一惊:“难道她知道了我心里一直想着仙女姐姐之事?”登时一阵心虚惭愧,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雨师妾见他默然,更是伤心,哭道:“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欢喜的时候,便嘴里抹蜜哄我骗我,态意轻薄:不高兴的时候,接连几月也不见踪影。人家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日没夜地祷天告地,敢情……敢情你竟是和那臭丫头厮混一起!你这薄情寡义的小鬼,我不顾一切地和你好,不顾天下人百般嘲笑,只盼你对我真心相待,难道这样也不成吗?”说到伤心处,花枝乱颤,玉箸纵横。
拓拔野心中如遭重锤,愧疚、疼痛不可抑。心道:“她待我痴情一片,今生今世如何报得来?”轻叹一声,伸手搂她入怀。
雨师妾蓦地挣脱,红着脸啐道:“你想干嘛?你当我是你收服的怪兽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虽仍是珠泪滚滚,语气却大有缓转。眉眼娇嗔,更添风情无限。
拓拔野心中一荡,低声道:“好姐姐,从今往后,我便是你收服的怪兽。只听你一人之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再也不去想着其他人了!”
雨师妾“呸”了一声道:“又来哄我,鬼才信你的话呢!”俏脸晕红,大为欢喜,忍不住破涕为笑。
拓拔野心潮激荡,猛地将她紧紧抱住,朝她樱唇上吻去。雨师妾“嘤咛”一声,周身绵软滚烫,玉臂舒张,懒洋洋地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贪婪而渴切的激吻中轻轻颤抖,春水似的融化开来。
良久良久,两人方才轻轻地分开。拓拔野百感交集,恍然若梦,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珠,低声道:“好姐姐,往后我不再让你掉一滴眼泪了。”
雨师妾一颤,双颊酡红如醉,突然吃吃地笑起来,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柔声道:“小鬼头,你说要做我一人的怪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不许耍赖了。”
拓拔野微笑道:“你若不信,只管用你的苍龙角管我便是。”
雨师妾蹙眉道:“苍龙角?什么苍龙角?”拓拔野一愣,往她腰间扫望,玉带空空,哪有苍龙角?心中一凛,忽觉不妙。
雨师妾脸上一红,啐道:“小鬼头,眼睛往哪里瞧?”素手轻扬,一道乌光行云流水似的缠住拓拔野的脖颈,嫣然道:“你若是再不听话,和那臭丫头鬼混,姐姐就将你变成大蛤蟆,瞧瞧还有没有姑娘家愿意睬你。”
那黑带柔韧丝滑,赫然竟是水圣女乌丝兰玛的冰蚕耀光绫!但是乌丝兰玛不是关在逍遥岛【太一道宫】的禁牢之中,这件冰蚕耀光绫也被纤纤央求王笑然拿去玩耍了吗?
拓拔野心中一沉,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她不是眼泪袋子?”冷汗淋漓,蓦地抬头望她。笑靥嫣然,美艳如画,分明是雨师妾,只是似乎少了几分妖娆,多了一份柔媚娇羞。再细看片刻,越发觉得不似。
拓拔野大凛,凝神戒备,笑道:“好姐姐,这冰蚕耀光绫是你的吗?”
雨师妾讶然望他,突然眼圈一红,恼道:“你连这也记不得了吗?若不是那****在北海,用你的这把刀划破人家的冰蚕耀光绫,人家又怎会与你相识?”
拓拔野越听越是糊涂,骇然心惊,顺着她的眼光朝下望去,发觉自己腰上不知何时悬了一柄狭长弯刀,珊瑚笛和无锋剑却不翼而飞!不仅如此,就连自己的空间装备也不见了,那可是和自己心神相连的法器啊!指尖轻颤,将那弯刀倏然拔出,白光耀目,寒气逼人,竟是天元逆刃!
拓拔野“啊”地一声惊叫,蓦地朝后疾退数步。刀身波光摇荡,晃出自己的脸容。斜眉入鬓,星目炯炯,英逸俊秀,居然与那古元坎的石像一模一样!目光扫探,自己白衣飘飘,玉带斜垂,身材似乎高大了一尺有余。脑中轰然,几乎骇得魂飞魄散雨师妾蹙眉道:“古郎,怎么了?”
拓拔野颤声道:“你……你叫我什么?”
雨师妾讶然地望着他,突然“噗哧”一笑道:“讨厌!你又来吓我了。古元坎古大侠,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拓拔野面色大变,喃喃道:“古元坎?我是古元坎?”急速转身四望,蓝天白云,阳光斜照。高崖险峭,尖石嵯峨,身旁岩壁树根盘叫,仍在那南渊谷底之中。只是四周繁花似锦,浓香袭人,绿树环织,彷佛碧云缭绕,生气勃勃,与先前月色下的峡谷大为不同。
雨师妾见他满脸惊骇,魂不守舍,顿足嗔道:“好啦!古郎,你别再逗我啦!”拓拔野思绪飞转,呼吸不得,苦苦思忖。
却听远远地传来几个女子清脆的呼喊:“螭羽仙子!螭羽姐姐!你在哪里?”
雨师妾花容微变,失声道:“糟啦!她们找我来了,我得走啦!若是被她们瞧见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又要为难你了!”
拓拔野骇然道:“你……你是螭羽仙子!”螭羽仙子是八百年前水族七仙子之一,传说她与古元坎苦恋,古元坎失踪之后,她跳入西海殉情而死。难道……难道自己竟回到了八百年前?脑中轰然,突然裂痛难忍。
“雨师妾”叹气道:“好歹你还没忘了人家的名字。”嫣然一笑道:“今夜蟠桃会后,我在恰謦谷等你,你若是不来,我就将你变作大蛤蟆。”轻轻地吻了他一口,红着脸,喜滋滋地翩然而去,瞬间消失在远处的石洞甬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