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带人押着安三郎到了保正家门前,见保正站在门外,高声道:“保正,这厮乘着夜色,去割自家谷子,不是做贼么?若不重加惩处,外面那么谷要割,几时能收回来!”
关朝印强忍着怒气,沉声道:“夜里空闲,三郎去割自家谷子,关村里何事?每户分得五亩地,本就是让他们自己种,自己收割的。这是知县官人善心,给小民的好处,也是为了招募人来垦田”
常威冷笑道:“你莫跟我装糊涂!现在村里收谷,吃的是营田务的饭,便如当差!当差时,偷偷跑回来做自家的活,不是贼么!再者说,半夜收粮,谁知这厮有没有偷割别人家谷子?”
关朝印看了看安三郎,让人扶进院里,也懒得跟常威说话。杜中宵对营田务治之以宽,从来不会对垦田农户提苛刻的要求,哪里像常威这样。让常威这种人管理营田,还能剩下多少人在这里老实垦田。
点起火把,常威叉着腰站在火光里,见围着的人都不说话,不由心里不快。指着安三郎道:“这是个贼,若重重打上一顿,如何煞住这股歪风!保正,找人打板子!”
关朝印拱手:“小的只是个保正,替营田做些杂事而已,怎敢乱打人。还是把人押在这里,明日禀报衙门,看衙门如何处置。”
常威连连摆手:“说的什么话,打些板子当得什么事!我在这里,你尽管下令!”
关朝印道:“官人有所不知,县里的案子,杖二十就要送州。就连知县官人,也不过最多打人二十板子,小的天大的胆子,敢随便打人。”
关朝印特意把二十这个数字说得重,常威听了,觉得屁股隐隐作痛。其实杜中宵当日是对常威笞二十,依大杖小杖的换算,远不到县里二十杖的上限。关朝印这些人不清楚,以为杜中宵那一天是按顶格打的常威板子,时时就拿出来说事。
这是常威的痛处,一被提起来,不由恼羞成怒,高声道:“保正,你当着营田务的差,对下面做工的强壮却不闻不问,任他们偷奸耍滑。你如此当差,如何向官府交待?”
关朝印淡淡地道:“官人觉得我不合适,尽管申明衙门,别换一人就是。”
常威气得暴跳如雷,好在有上次的教训,不敢让仇士隆随便打人了。
营田务衙门,杜中宵从案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可以把常威不当回事,但对夏竦的吩咐却不能掉以轻心,要把营田务的组建、运营、管理整理出来,给州里参考。这些日子,他回到衙门,每天都要把自己的感想记录下来,重新编列营田务条贯。
看看已经夜深,杜中宵整备歇息。正在这时,柴信从外面进来,叉手道:“官人,大柳树村保正的长子关大郎来见。说常威不知又发了什么疯,抓了夜晚干活的人,正在那里闹呢。”
杜中宵皱起眉头:“这个常威,有什么毛病吗?每天不务正业,这里闹一下,那里闹一下!”
来回踱了几步,杜中宵对柴信道:“备马,去大柳树村!”
柴信叹了口气,转身出门。本以为今夜可睡个安稳觉了,没想到常威又闹出事来。这个常威,真是跟个臭虫一样,什么好事不做,专门给人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