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七回 天子之怒

    开皇剑源自上古，传说其本系天剑三分之一的霸剑，此剑宗一直由人尊血脉相传，以帝王之气驾驭剑招，非血缘宗亲不可掌握，而这其中奥妙却无人知晓，后人只知遵循祖训以正宗庙，昭告天下帝王权威，久而久之，开皇剑就成了一个摆设。想当初人尊之族带领人民练剑除魔，如今后人却把人族的兴衰荣辱全都寄托在皇权和御下的权术上，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无忧太子无意中促使开皇剑历劫开封，越来越与其心脉相通，所有的情绪似乎已能够和剑本身相互感应，他悲哀时剑似乎也嘶啸如泣，他高兴时剑便也光耀如炬，而他愤怒时，剑亦如雷霆万钧，仿佛那剑身中有一只黑龙咆哮而出，要将周遭的一切吞噬干净。

    而此时的无忧太子，正暴怒之极。

    他本来受老商人嘱托答应保护其一干人等周全，实际上一路上彼此照料，反而是自己毫无江湖经验，又剑术未大成，受到了老商人和管家的许多提点，多日朝夕相处也逐渐有了感情，如今因为自己意气用事反而害死了他们，心中犹如无数把剑在搅动，是悔不当初而痛不欲生，加注到对自己的愤怒和责备当中，化成了满满的杀气。

    无忧太子悲愤交加而终于陷入极度暴怒的魔瘴，他的剑再无半点王者之气，有的只是无情的杀意，这杀意催动之下，所有的剑都化作无情的刑具，它们随着这无尽的杀意律动着，盘旋着，仿佛苍鹰在俯瞰眼底的猎物，残酷而冷漠。

    “杀！”无忧太子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脑海里动了这么一个念头，那些盘旋的剑便如浪涛一般涌了出去，铺天盖地的侵袭了在场的所有人和事物，他们都来不及眨眼，就被那些悬浮的剑穿身而过。剑气在空中川流不息，把所有人穿在了一起，像极了被蜘蛛网粘着在一起的猎物，抖动着，挣扎着，而一剑封喉，万剑穿心，死了又死。

    “杀！”无忧太子的怒气在空气中蒸腾着，仿佛在方寸间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封闭时空，剑在里面上下翻飞，剑气纵横，越来越密集迅速，周遭的事物都被这股屏障弹开来，雷光频闪，火花四溅。

    “杀！”无忧太子的身体充盈着暴戾的真气，那开皇剑的雷霆之力从他的手游走遍过全身静脉，他轻吐一口气，便梭子一般飞了出去。那城塞，那沙堡，在他的一抹倩影后轰然倒下。

    无忧太子在西都的大漠里狂奔着，如一道电光把脚下的沙砾都激荡得飞扬而出，仿佛沙漠中一条游走的巨龙，他的愤怒与懊恼在奔跑中随着汗水和真气肆意的发泄着，只剩下剩下了无尽的愧疚，最后他筋疲力尽得栽倒在黄沙里。

    “都怪我太过自大，才被小人算计。”

    “都是我太过轻浮，才被妖女蛊惑。”

    “都怪我太过不济，才枉送了无辜。”他每说一句，便狠狠扇自己一个巴掌，扇得嘴角渗出血来，两只胳膊终于脱力得颓然垂着。

    他用猩红着双眼望着这片早已破败之极而藏污纳垢的西都大漠，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除恶务尽。”

    带着满腔的恨意和悔恨，无忧太子在大漠中开始了无尽的追逐和杀戮，所到之处无不尸横遍地，他架着老商人剩下的马车，惹得途经的贼盗垂涎发难，然后他二话不说将一干人等碎尸万断，几乎把这沿途的贼窝端了个干净。他的剑法越发凌冽，剑招越加残忍，剑意也越发暴戾，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他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杀，没日没夜的奔走着。

    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了西都的主城，这颗原本辉煌而富饶的沙漠明珠，如今已衰败得千疮百孔，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识荒老人。他默然的走进这座还勉强能够称作城的地方，满眼望去是孤寂的街市和破败的屋舍，虽然是白昼却笼罩在一片浓浓的暮气里。这里看不见一个年轻人，只有老人和妇孺，绝望无助挂在他们的脸上。

    “叔叔，你有吃得么？”一个小孩战战兢兢的走过来问他，眼神里带着期盼又夹杂着恐惧。

    无忧太子的心沉寂了下来，愤怒顷刻间消散开，渐渐恢复了意识，他把身上带着的吃食全都掏了出来递给孩子，周围的孩子见了也纷纷凑了上来。

    “你们的爹娘呢？”无忧太子俯下身，看着狼吞虎咽的孩子怜爱的问道。

    “年轻人都去外面谋生了。。。多半是落了草。。。做了贼盗了。”一个瘫在路旁的老人气若游丝的说道。

    无忧太子猛然抬起头，惊愕的看向老人，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绷断了，嗡嗡的轰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