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廿七回 黑山老妖

    万物有灵。

    万般皆天地造化而成，有生有往，进化更迭。时大荒2008年，天生异象，红云缠日，九部州皆仰而望之。人尊令卜天司调查，卜得一卦曰：无中生有。

    原来，人魔之间交界的中都境地长期水乳交融的不只是人魔两族，更有芳草繁花。千年之间机缘巧合，竟悄然孕育出一个新种族，似魔非魔，近人非人，乃是妖灵一族。

    其实，妖灵降世并不在一朝一夕，万年间早有先例，只是形单影只，寥寥无几，最后自生自灭也是落地无声，而像今日这般形成气候却从未有之。

    大荒地元初期，有一茂林黑山，中有一棵经年吸收天地日月精华的万年梧桐树，一朝孕育胎核幻化人形。此树本来无声无息，直到一日神兽蓝凤飞经此地，落枝小憩，引得百鸟来朝，此树亦因而躁动。

    本来蓝凤扶摇九万里，来去天地间，怎有凡枝可供其容身。独独是这棵万年梧桐树，想来一切皆是机缘。

    然梧桐树虽生万年，亦是第一次亲近神兽。蓝凤打点羽毛时这梧桐枝头便沾了蓝凤的唾液，蓝凤本有起死回生，化腐朽为神奇之力，竟激发梧桐孕育胎核，借着神力忽然有了神识。

    梧桐树每日与蓝凤朝夕相处，为其遮风挡雨不说，更不惜孕育梧桐果供其充饥。梧桐树对蓝凤心驰神往，不想蓝凤调息好便头也不回飞走了，梧桐树一时情急，胎核悸动之下，竟幻化成一男子。

    自此梧桐树游走人间寻找蓝凤踪迹，却终不得果。

    孤单落寞之下，梧桐树郁郁寡欢，从此自闭山中，再未入世，终陷入寂静长眠。此后天地轮转，时光飞逝，至地元19世纪中叶，人魔大战致使生灵涂炭，这万年梧桐树也从长眠中苏醒过来，无意间幻化为一女子。

    许是长眠太久的缘故，梧桐幻化成人形后发觉头脑一片空白，似新生处子一般不知所措，刚好有一路魔族军队路过黑山，发现这女子生得绝色倾城不说，更似魔非人，气质非凡。魔兵头领见其一问三不知，遂带回家中照料。

    这魔族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魔族代理魔尊重焰。女子与重焰朝夕相处，二人修得正果，成为夫妻，恩爱不已，直到有一天梧桐为重焰诞下一女便凭空消失了。这梧桐树妖便是蓝染的母亲。

    本来梧桐树雌雄同株，幻化成谁，是男是女，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但妖魔终归有别，要孕育子女损耗元气不说更有身形俱灭的危险，她竭力诞下蓝染终落得玉殒香消，神归梧桐，此后又陷入了长眠。

    这些前因后果，别说蓝染不知，就连重焰也一直蒙在鼓里，他只知道蓝染的母亲身世是一个迷，但这谜底却是天地造化，本非凡生可料。

    如今梧桐树时隔百年再次苏醒，人间千年，第一世他来还愿，第二世她去报恩，而这第三世，他一心问道，想求一个天地的答案。

    只是有的问题没有答案，有的问题即是答案。

    道本不是问出来的，而是悟出来的，修出来的，梧桐树虽活了千年，却也不过来人间寥寥数载，奈何这世间的道不平，即便修得了也未必修得完。

    梧桐树妖气纵横，所到之处，繁花百草皆呼应成精，引得百妖夜行，整个黑山一下子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紫色妖气中，而随着百妖幻化成人，人间行走，很快族众就遍布了九州各部。

    后有坊间传闻，在山里遇到了轻俊小伙儿或者绝色女子搭讪，切莫回应，更不可邀其同行，否则着了其道，惹祸上身，反为其害。

    老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们天然的对妖灵一族心存芥蒂，但实际上妖灵现世，至少到目前还未听说害人之事，反倒是人魔两族内同类相残，彼此怨怼的事屡见不鲜。

    妖族善幻化，又有一副好皮囊，行走人间本非难事，又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只有好奇心，往往作为一个局外的旁观者洞察着世事，即便事关天下，也跟自己没关系。正因此族行事低调，民间一直也未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之所以有“夜黑风高，黑山老妖吃孩子”一说，无非是大人们为了让小孩子听话添油加醋的伎俩。

    后来有一天这故事还真的传到了梧桐树耳朵里，巧的是梧桐树这一世幻化的也是个孩童，他说了句：“我吃我自己。”便笑得满地打滚。

    众妖亦忍俊不禁，七嘴八舌，有的说：“只听过饥荒年人们易子相食，到头来却冠到咱们头上了。”有的说：“咱们晒晒太阳就饱了，吃他的肉还只怕消化不良咧。”

    末了，梧桐树道：“吾观凡间诸般苦难，只因众生愚昧而不自知，妄言而不自酌，纵行而不自律，因果报应不爽。是故苦海无边难渡矣。”众妖无不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