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廿九回 爱憎分明

    蓝染的性情本似个假小子，但又少了些无忌郡主的骄横，多了点江湖豪杰的飒爽，皇族里整日勾心斗角，少有机会见到如此心性的人，所谓物以稀为贵，便免不了无端生出一股好感。

    不动尊缓缓走下殿，蓝染警惕的护着三生后退了半步，见他伸手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帝妃虽经风霜却依旧不减当年的容颜，眼眸里透着经年的智慧和柔慈。

    “你到底是谁？”蓝染第一次见到如此气质的妇人，禁不住让她的记忆去联想那些空白残缺的片段，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帝妃饱经世事，自然看在眼里，他虽是一方主事，更是一位母亲，而没有一个孩子的心思能够逃过母亲的眼睛，即便是魔族，也不例外。帝妃看到了蓝染眼神里有期盼，有落寞，有苦楚，有不甘，分明就是个失魂落魄的小姑娘。

    一切都发生的很自然。帝妃走到蓝染身边，执起她的手，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眉目，蓝染竟也丝毫没有抗拒的任由她瞧着，牵着。帝妃的手缓缓抚上的肩，蓝染却吃疼的禁不住皱了皱眉，原是之前被钉了琵琶骨的伤处作痛，帝妃疑惑的打量过去，蓝染有些胆怯的侧了侧身子，帝妃也吃了一惊，竟然霎得红了眼眶。

    其实所谓不动尊，只不过是个傀儡，黑市一切的运作，她一个久在深宫的妇人哪里掌控的来，无非是任由下面的人和族中人操持，况且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与自己的孩儿团聚这一件事。与其说他是这中都的主人，倒不如说是一个权术工具。

    “这是怎么弄的。。。”帝妃关切的问。

    “这是怎么弄的，你怎会不知道？！”蓝染反问道，许是她涉世不深，许是帝妃太老道，她看着帝妃的眼睛，那眼神里的爱怜实在看不出半点虚假。她虽然反问，语气却有点像撒娇。

    帝妃没有答话，忧伤的叹了口气，她凝望着大殿墙壁上的烛光，唇角微微耸动着，似欲言又止。

    蓝染也呆呆的望着帝妃的侧脸，忽然有些脱力的坐了下来，仿佛之前的心理防线忽然放下后，全身因长久紧张而肌肉痉挛，再也支撑不住她这几日的折腾。

    三生靠着蓝染的身子也跟着滑倒在地，她的头垂落到蓝染腿上，紧锁着眉头，依然在梦魇中不能自己。

    帝妃的心不是第一次动摇，最近的一次就是她看到自己的孩子陷入昏迷，而她却无能为力，而今她看到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因为自己也被折磨成如此境地，一股深深的内疚席卷内心。帝妃死里逃生，早对人性失望透底，但他们只是孩子啊。

    一颗慈母的心，再疯魔，也终是因爱而起，自会因爱而平。从帝妃把蓝染扶起的那一刻起，她便打定了要结束这一切的主意。

    是夜，帝妃把二人带回居所安顿。二人一见如故，互诉衷肠。蓝染得知了帝妃的苦衷，也说出了曼珠莎华的解法，并答应帝妃会亲自去罗刹带回死汤之水，帝妃感激不已，也答应一定护着行动不便的三生周全。

    这一切都被掌事看在眼里，他内心也很矛盾，自己服侍了帝妃这么多年，有主仆之义，更有患难之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妃所代表的家族利益，但对于帝妃个人而言，他更不想看到主人难过。

    他委身魏无涯，无非事出权宜，否则任谁又能受一个外人驱使呢？他可以理性，但不是冷血，因为理性的人可以护得主人周全，但冷血的人未必能在关键时候替主人舍身忘死。

    所以掌事并没有把这件事通知给魏卿，而且他觉得即便东窗事发，想必魏卿也不至于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魔族撕破脸发难。

    蓝染毕竟是魔族，身体恢复能力异于常人，她推辞了帝妃挽留，第二天她风风火火启程前往魔界。三生虽然恢复了些许神志，依然孱弱不已，便留在了帝妃身边继续休养。

    蓝染日夜兼程，很快回到罗刹，一者救人心切，二者心中多少忐忑，怕自己信错人，着了贱人的道。蓝染一入魔界便有探子通报给了魔尊重焰，此时绝尘亦在寨中，二人面面相觑，魔尊重焰不明就里，只当两人本来就郎情惬意，看对了眼，当下命设宴庆祝。

    如今爱女归来，封魔剑又失而复得，可谓双喜临门，更来了一位佳婿人选，也难怪重焰乐得合不拢嘴，不免多饮，喝了个酩酊大醉，他已经太久没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