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那冬日红梅傲雪绽放,美好,都在最初里,可是他梦不到那些了,他梦到的是各种恼人的景象,他痛苦地挣扎着,我不要这些,我要醒来。另一个世界里有个小宫女,名字叫红酣。我要去寻她,我们可以重新拥有最初的美好。
他如是想着,在梦境中徘徊,不知今夕何夕。终有一日,他能听见外界的声音,有人在唤他,是他的母亲。
“瀚儿,瀚儿,你醒醒,你醒醒。娘知道你钟情于那红酣姑娘,就像中了孽障。没关系,娘能帮你,你醒来,娘给你求来红酣姑娘。”
他顿时觉得周身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打开眼睛:“真的么?”
“真的,真的,陛下有旨将红酣嫁你为妾。”陈夫人握着他的手,又惊又喜,喜极而泣。
“真的将红酣嫁我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虚弱,从自己的咽喉中发出,却不像是自己。
“是真的,瀚儿,是真的,下月初二办礼。”
陈夫人满面泪痕,应该是哭了许久。陈瀚想抬起手臂给母亲擦擦脸上的眼泪,却发现手臂似乎有千斤重,抬不起来。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娘,我怎么这般没有力气?”
“瀚儿,没事,你只是虚弱,你很快就能好起来。”陈夫人顾不上擦眼泪,跑了出去,嘴上吩咐着一大串的事情。
那日,他喝了稀稀的米汤,只在子时后小睡了一会儿,神智异常清醒。贺秋月自他醒来后,一直守在他身旁,见他没有睡意,也硬撑着在一旁陪着。
“相公,你要不要睡会儿?”贺秋月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他,伸手替他掩了掩被子。
他看着她服帖的眉眼,心中涌起一阵感激。她两年前嫁给他,亲是父亲大人定下的,他没有任何意见。祗州人都知道贺尚书的女儿生得漂亮,平时行为沉静娴雅,处事成熟周到,曾经被皇后赞为“娴雅如水宜室宜家”。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桩很合适的婚姻。
他记得两年前娶她入门,掀开她盖头时她含羞一笑,说道:“秋月之前见过相公,当时只求能嫁于你,不料今日真如愿了,谢相公成全。”成亲两年来他与她也算相敬相爱,同进同退,也称得上和谐美满。直到他遇见红酣,心口就像是生生被撕裂开一个大洞,无论多少个贺秋月都填不满。
“秋月,你可知陛下为何会将红酣嫁给我?”他自醒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红酣是太子亲点的宫女,而且她本也无意于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贺秋月叹了口气,十分为难的样子:“相公,这事说来话长了。你昏迷不醒时静妹妹来看你,你还在问那红酣姑娘,娘听说后觉得你是被迷了心窍,于是去城郊的青云观中找了位道长寻求解法。她为你求了一签,签文上写的是:‘昨日黄花今日劫,红云不散情难解。待那花开团圆日,雨消云散百事歇。’道长说该为你成就姻缘,以喜冲病,让母亲为你寻来你钟意的姑娘。相公,你可是喜欢那红酣姑娘么?”贺秋月突然直直地盯着他问道。
“是的,心心念念,难舍难忘。”陈瀚觉得难以启齿,心中对妻子有几分愧疚。
贺秋月却只是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母亲也是这样认为,所以回来后想了许久,苦于红酣姑娘的特殊,寻不到良法。正好前几日黎国特使前来求净国公主和亲,陛下寻亲贵家适龄女子充作公主,母亲就让静儿进宫见了华皇后,甘愿做那和亲公主,换了红酣嫁你。”
陈瀚心下大惊,忙问:“静儿怎可能愿意嫁去黎国?”
贺秋月将脸转去一旁,低低说道:“娘以死相逼。”
陈瀚闭上了嘴,长久无言。自幼他就知道母亲在二子一女中最为疼爱他,有任何好东西都先想着他。记得八岁的夏天,他带着妹妹去郊外河边玩,他和妹妹发生争执,气头上将妹妹喜爱的红瓷小狗扔进了河里,才三岁的妹妹嚎啕大哭。他听着十分烦躁,就想到河边去捞捞看,一不小心就滑进了河里。待他被人救上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焦灼的面容和妹妹脸上通红的掌印。母亲那时搂着他说:“瀚儿,娘最疼你,你若出事,娘也活不成。”
陈瀚深感对不起妹妹,却更无法想象没有红酣的生活。他思来想去,觉得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自己就顺水行舟一回,再说妹妹虽然远嫁,也是一国之太子妃,未必不是个好出路。他想着想着,终于合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此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