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就隐隐猜到,在她看似洒脱的微笑之下,背后的生活或许并不如意。但出于对她的尊重,他并没有多事的去调查什么。
彼此心知肚明的过了两年,直到不久前在皇宫里遇到她。她说的不错,那晚之后他就派人去调查了她。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怀疑,他不喜欢身边有着像一团浓雾的人存在。
她是相府嫡出的千金,可已经在她娘亲死去的那一年失宠。而在侯门深院里,那样的失宠就像被打入冷宫,从此后万般光芒皆与你无缘。
蓦地就有些可怜她。
“战大哥,我看完了。”
聂霜紫一目十行阅过账簿,将账簿放下后抬头笑道。
战云枫点点头,放下茶盏:“可有什么要吩咐下去的?”
“现在铺子已经算是稳定下来了,名声在锡城也已经打开,无需我再吩咐什么了。”聂霜紫摇摇头,蓦地想起桂花糕一事,皱眉犹豫了会又道:“只是有件事,还想请战大哥帮忙。”
“你说。”
“我早前就听战大哥说起过,你在城外有座茶庄,如今想必茶花开得正好?”聂霜紫轻声问道,见战云枫点头,便又继续道:“这时候夏茶初生,天素居应该会派遣专人去茶庄收茶吧?”
战云枫顿了会,抬头看向叶虽钧道:“两日后,虽钧会亲自去茶庄一趟巡视。”
哦?聂霜紫挑了挑眉,也看了眼叶虽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可真是巧啊。
“近日想做道新奇的糕点,需用到上好茶花,不知道战大哥方不方便让我同去茶庄一趟?”
战云枫微笑道:“这是小事,我吩咐一声便可。”
“那就有劳战大哥了,两日后我再来拜访。”
聂霜紫欠身谢过,就想告辞离开,战云枫却又叫住了她:“你如今在墨王府?”
聂霜紫微愣了下,点头道:“不错。”
战云枫手指轻敲扶手,温声道:“阿紫姑娘,不瞒你说,我与墨王多少也有些交集。你如今在他府上,若他派人追查……你曾化名之事,在下是否要隐瞒?”
他其实还是瞒了她的,他跟墨王爷不仅仅是有些交集,他手底下有一半家产都是墨王爷的……
聂霜紫了然,苏垣这人这么谨慎,不会容许有未知因素出现在他身边,会派人调查实在没什么好意外的。而一旦他调查,她曾经隐姓为君姑娘的事也必然瞒不了多久。
思及此,她低眸道:“战大哥不必费心替我隐瞒,王爷他,不喜欢别人骗他。如果他来问,我就会如实相告的。”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当初之所以化名不过是想方便行事,二来逃避相府里二姨娘的耳目,她又不是干亏心事。再者,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活得小心翼翼,唯独不希望在苏垣面前也活得小心翼翼。
战云枫怔了一瞬,心里却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样他就不用觉得有点愧疚了,谁让不久前他就已经把调查到的关于她的一切都交给了一翮带进墨王府了呢。
聂霜紫可不知道战云枫早已把她卖了,又坐了一会儿把两天后出城的事宜安排好便告辞了。叶虽钧送聂霜紫出去后又返身回来,见战云枫独自饮茶饮的入神,淡问道:“家主在想什么?”
战云枫抬头轻笑了笑,语气里带了分叹息:“我只是觉得,若阿紫姑娘并非聂文礼之女,会是一个很适合做妻子的人选。”
但可惜她是。聂文礼已经站在祁王一脉,势必与太子和墨王为敌,这样一个身份让她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如果成为枕边人的话,也只会让她夹在两边左右为难。但若是任由她回到相府,日后和她爹站成一线的话,也未免可惜了。
可惜了她一副玲珑剔透心思。
丞相府后门外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合欢树,绿叶遮了半边街道,又钻过相府墙角。
聂霜紫带着采衣走到树下,抬头向上看去,就见到聂映梅一双白皙脚丫在树上晃晃悠悠的,半个身子隐在树荫里。
清亮的眸子迎着细碎的日光眯了眯,她蓦然就想起往事。她记得,小时候这棵树就这般高大,时常承载着她们从相府里偷溜到相府外。那时天真烂漫,彼此感情甚笃,哪里想得到日后这样隔阂?
她自小觉得姐妹之间两小无猜不应该有错,可偏偏她们都觉得那是错的,生生要把一副美好和谐的画打烂再踩碎,一点余地也不肯给彼此留。
可这样彼此推开彼此伤害,真不知道是否就是所谓的称心如意,大家都觉得开心?
“二姐。”
聂霜紫收回思绪轻轻出声,打破树梢之上的安静画面。
聂映梅头靠在树干上,身边绿叶层层,她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从树上折下来的枝条。听到树底下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低头扫了一眼不满道:“你倒舍得来了?让我等了这么久,还以为你是忘这回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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