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着赤膀,满身都是酒香气的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杨少爷,您回来了!”酒伯一点都没有为杨幺的出现感到意外,好像他知道杨幺要来似的。
杨幺小声说道:“青莲姐睡了,给她拿毯子盖一下吧……”
杨幺的话没说完,花青莲就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一边走一边呢喃道:“我若想醉,不会醒。我若想醒,不会醉……”
望着这个摇摆动作已经打破人体正规平衡的花青链,杨幺哭笑不得地看了酒伯一眼。
“刚好今天有酒出窑,跟我来!”酒伯根本没有为摇摇晃晃的花青莲担心,兴冲冲地拉着杨幺进了房间。
南屋四间房全部被打通,地上酿酒,地下存酒,这要是酒量不济的人进了这屋子,估计会直接被熏醉。
一进屋,酒伯便是走进了地窑,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抱着一个酒缸走了出来,七十有六的酒伯抱起酒坛的时候完全就像是捧着一片鹅毛,不仅人不力,他双臂的肌肉也没有绷起。
“来,尝尝!”酒伯将酒缸放在了杨幺身前,撕开油纸后就递给了杨幺一个水瓢。
杨幺不假思索地舀了一瓢,直接就往嘴里倒了起来。
“入嘴辣,入喉滑,入肚香,好酒!”
一瓢酒喝完,杨幺情不自禁地朝着酒伯竖起了大拇指。
酒伯笑眯眯地说道:“这么些年了,总算碰着个懂行的了。”
“听您这口气,还有不少人尝过您的酒?”杨幺一脸好奇地问道。
酒伯点了点头,一边从一旁的坛子里取了点小咸菜一边说道:“为了你的事,小姐跑了不少关系,这一来二去的,也引来了不少酒客。不过大多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也谈不上尝酒。”
杨幺尴尬地说道:“都懒我,让这些凡夫俗子叨扰了你们的生活了。话说回来,这么些年了,青莲姐还是天天醉?”
酒伯若有所思地说道:“不是天天醉,每月总有两三天是清醒的。”
杨幺哭笑不得地说道:“呵呵,青莲姐真对得起醉莲这个绰号。”
酒伯不以为然地说道:“烦心事太多,不如醉着痛快。倒是你小子,在我印象里,你这是头一次没喝醉的情况下来吧?”
杨幺尴尬地笑了笑,坐到椅子上就着酒伯腌的小咸菜喝了起来。
缘分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奇秒到让杨幺和花青莲这两个本不在一个世界里的人成为了朋友。
杨幺第一次到花青莲家里的时候属于误入,当时他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进了花青莲的家里。
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花青莲在那里吟诵着那些平常课上听着就头大的古诗,令人意外的是,花青莲吟诵起来的古诗听起来是那么的天籁,杨幺清楚记着,那日他足足听花青莲念了半个多小时的诗。后来花青莲不念的原因,是因为醉了……
比杨幺大了一轮的花青莲,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同龄女人所没有的韵味,平常杨幺就喜欢跟这种熟女一起玩乐,可是那天,他守着醉得一塌糊涂的花青莲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守着。
后来,两人就成了朋友。
杨幺喝醉酒,就会到花青莲这里讨碗水喝、讨个觉睡、顺便听上几首醉人的诗词。
杨幺唯一见花青莲没有喝醉的一次是他离京的那天,当时杨幺也不知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还是怎样,他竟然看着花青莲一直跟着送他的车子。
仔细一想,这十有八九是错觉,花青莲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够追得上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呢?
“怎么,有烦心事?”酒伯给杨幺添了添酒,关心地问道。
杨幺微笑着说道:“谈不上是烦心事,只是很多事理不出头绪来。”
酒伯不以为然地说道:“理不出头绪是喝少了,多喝点,什么头绪都出来了。”
杨幺笑道:“呵呵,多喝点什么头绪就都没了才是真的。”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酒伯拖着厚重的腔调说出了这《金刚经》名句。
杨幺的眉头不觉一紧,惊声问道:“酒伯,你知道我为什么烦?”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空,空空**……”说着话,酒伯也倒下了。很奇怪,一个天天酿酒的人却喝不了多少酒,每次都是这样,兴冲冲的邀请杨幺喝酒,然后杨幺这刚开始,他就已经醉了。
杨幺悠然起身,将酒伯扶到了那竹床上后便是掩上了房门,望了望花青莲的房间后,急步走出了小院。
“唰唰唰……”
杨幺离开花家后不久,一个青色的身影就踩踏着那屋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酒伯悠然起身,心事重重地感叹道:“哎,永远醉着,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