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费劲力气拿下百越,可不是用来看的。更要将越地打造成南方巴蜀,成为秦国粮仓。届时得军功者便直接赐地,同时留戍当地防止越人叛乱。还可开辟新道打通南北,还要就地取材修城筑墙。”
算起来,要干的事还不少咧!
陈平闻言顿时叹息。
他最喜欢的便是黄老之术,并且认为秦国眼下最适合的就是休养生息。打了这么多年仗,各地黔首都已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天下归一迎来太平日子,更该以此来收民心。
可惜秦国推崇法家,韩非就曾言: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认为民智不可用,就如婴儿幼稚低下。他们苦小费而忘大利,只顾眼前利益却无长远考虑,所以不可能理解统治者的宏图大志。故国君虽拂于民,必立其治!
可在陈平看来,韩非是大错特错。他将民心与民智混为一谈,本就是诡辩。而且,要如何断定君主推行的政策,必然能代表民众的长远利益?
韩非所说,是建立在国君圣明的基础。若按其理念,昔日的韩王安也没问题?所作所为皆为长远考虑,然后长远到被秦国所灭?
黑夫却是摇头,轻声到:“士伍是希望能杀敌立功,衣锦归乡。让他们背井离乡至越地杀敌立功,他们绝无怨言,因为有利可图。可越地情况如何,君侯也都知晓。强迫他们留戍越地,必会有人不忿生乱。”
“为国效力,理应如此。”
秦始皇淡淡开口。
想要开发越地,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他知道这么做会令诸多士卒不满,但为长久考虑却是没的选。越地土地肥沃,有些地方更是四季如春,无比适合耕种。他要的不是一世之功,而是万世功业!
李信则是望着黑夫,淡然道:“随便来个人,都能提出类似的问题。汝已爵至右庶长,为秦高爵,要做的应当是解决此事。若能提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也是桩功劳。”
“此事……无解。”黑夫抬手行了一礼,继续道:“陛下有志,征伐频频。秦人有欲,捉襟见肘。陛下无错,黔首亦无。此事无解,难以调和。”
那还说什么?
继续按国策推行!
秦卒卖命,数百年来皆是如此。况且他们连命都卖给了秦国,自然得听秦国的安排。
“黑子定有办法。”
“嘿嘿,的确是有些想法。”黑夫面露微笑,淡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秦自商君变法起,便无比重利。故勇于公战,怯于私斗。闻战则喜,闻令则动。秦能迅强,皆赖于此。故下吏以为,可区别赏赐令士伍自行选择。”
“区别赏赐?还请细说。”
秦始皇来了些兴趣。
他就知道黑夫这脑袋瓜子好使。
但凡提出问题,必有解决之法。
黑夫自信一笑,“下吏所说,皆为虚言。究竟如何,还需朝公商议再行定夺,望君侯勿要见怪。”
“可。”
“凡立功士伍,皆可自行决定去留。若留于越地,则以爵厚赏。秦律有言凡斩一甲士,便可得爵为公士。若是归乡,则照常赐爵。若留于越地,则再进一级为上造。按规定上造可得田二顷,留于越地者则可得田三顷。若妻儿亲眷愿至越地,秦国还可承担路上所耗钱粮。若有亲属为城旦舂,则可破格赦免。当然,陛下最好是再免去十二年赋税。”
“嘶……”
饶是王贲都有些坐不住了。
秦人上战场杀敌,为的就是爵位。在秦国混,有了爵位就是高人一等。不仅仅是身份地位,还有诸多赏赐。最直观的便是田地,只要是个公士就能有百亩良田。
黑夫所言,无非便是一个利字。通过利益绑定,让秦人自愿留在越地。原本只能是公士,现在能再进一爵为上造。本来得田二顷,现在直接三顷。秦国还能出钱出力,帮他们将妻儿亲眷迁至越地,还能令犯罪的妻儿血亲被赦免。
秦国的确是有赎刑的说法,但这是要用自身爵位去抵罪的。这回秦国是破格直接赦免,只要对方肯留戍于越地。
还有就是免去十二年的赋税,这个操作也属正常。像去年皇帝东巡至琅琊后,便徙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并且免去十二年的赋役。黑夫这里则是改了个字,意思就是徭役还得干。毕竟开发越地需要人手,要全免了谁干活?
类似的操作,后世刘邦就这么干过。诸侯子弟留在关中的,免去徭役十二年。若是要回家的,则免去六年同时给一年的粮食。只不过他稍作修改,加上秦国的爵位田地赏赐而已。
“此策甚好。”陈平是忍不住起身,抬手道:“若要发展越地,必要人力。然士卒留戍,又易不忿。君上提出此策,则可令士卒自行选择。面对厚赏,必有诸多士伍愿意自发留在越地!”
“说的是。”
扶苏这时也是起身。
他看向陈平,也是难得统一战线。
“先前黑子曾说过生产军团,若士伍知晓乃是为自己开垦荒地,必会干的更起劲。百越幅员辽阔,并不缺地。哪怕厚赏,于秦也无弊端。士伍归乡照常赏赐,士伍留戍则可厚赏,还能为吏。再加上赦免血亲,还可复十二岁,定有诸多士伍自发留戍!”
黑夫只是笑了笑,他其实也不确定这法子是否管用。哪怕是在后世,也有很多人不愿离开自己的家乡。毕竟背井离乡前往陌生的地方,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多。但只要秦国肯让利于民,他相信总比什么都不去做,按历史发展来的强些。
秦始皇则是蹙眉思索。
黑夫能想出此法,也属正常。
毕竟士伍出身,对士伍也更了解。
以利许之,昌大南疆。
此法……或许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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