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现有饭食稍作更改,让他们能避免患上坏血病而已。最贵的就是果酒,也只有统治阶层能享用。黑夫也尝过,无比酸涩。
狭小的舱室内,此刻是座无虚席。就只能听懂激烈的干饭声,每人面前都摆放着颗青橘。他们是最低级的刑徒和奴隶,没有人权,所以每日必须得吃颗青橘。
铜马是国石的奴隶,也不能例外。他捧着木碗是大快朵颐,恨不得是连碗都给吃了。粗糙的粝米饭搭配肉酱沮菜,再挖上勺羊油,他们便已相当知足。
最起码,现在还有饭吃。
这些刑徒奴隶经常出海,也算是见多识广。有时遭遇大风,便会有船主将奴隶丢进海中,当做祭品献给海神。若是粮食不够,那他们就很可能成为粮食……
“铜马,这是主赐给你的酒。”
“哦。”
在他们羡慕的眼神中,铜马接过木碗一饮而尽。根据黑夫的最高指示,船舱内尽量避免陶器、铜器和铁器,甚至连木筷都得做好回收工作。
远航动辄就要数月,在船内这样的封闭环境很容易导致心理出问题。刑徒本就备受欺压,若是暗戳戳联合用这些伤人又当如何?
至于陶器则属于是易碎品的范畴,在航海的过程中很容易碎裂。刑徒奴隶若是暗中藏了块,也难以核对。利用陶器碎片,便能杀人!
酒足饭饱后,铜马连皮都不剥,一口一口的啃着青橘。每咬一口,脸上便会因为酸涩而扭曲。虽然酸的他口水直流,可铜马却依旧吃的相当干净,连皮都没浪费。因为这是国石的命令,他会坚定不移的去做。别说是青橘,就是瓶毒药他都不带犹豫的。
因为,他的命是属于国石的。
……
铜马出了船舱,径直朝甲板走去。就瞧见国石与黑夫站在栏杆处,谈笑风生。不远处,赫然已经能瞧见成山。群峰苍翠连绵,大海壮阔辽远,如此美景实在是令人流连忘返。
“前面便是成山?”
“对。”
国石抬手示意铜马站旁等候,双眼则是注视着远处的成山,认真道:“古称为朝儛,被视作天之尽头,又被誉为太阳启升之地。三面环海,一面接陆。齐人便是于此祭祀日主,以迎日出。”
“天之尽头?”
黑夫笑了笑。
这倒是有几分天涯海角的意思。
他负手而立,眺望成山也是无比感慨。想到后世司马相如所写的子虚赋,当即是轻声念诵道:“齐东陼巨海,南有琅邪,观乎成山,射乎之罘,浮渤澥,游孟诸。邪与肃慎为邻,右以汤谷为界。秋田乎青邱,旁徨乎海外。”
“瞧,黑子果然有才。”
扶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黑夫则是轻咳,朝着文抄公的道路坚定不移的走着,继续念道:“东临成山,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唔,好诗好诗!”
扶苏连连点头赞赏,提笔记录。
而胡亥则是挠着头,不明所以的看向黑夫,“秋风?现在不是夏季吗?”
“这你就不懂了。”黑夫则是义正言辞的狡辩道:“秋风是心境,彰显出作者寂寥的心态,有高处不胜寒之感。再联系前文的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则是对未来的雄伟抱负。虽是写景,却是借景抒情。”
“对对对,君上说的是。”
就连郦食其都很赞赏。
黑夫虽是苦出身,却极其喜欢读书。而且是晚睡早起,相当的刻苦。有此才学,自然不足为奇。
“啊?”
胡亥挠着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读书少,黑夫可不要骗他!
“所谓成山,在我看来远远算不上是天之尽头。”黑夫指向东方,继续道:“小苏,你可知更远的东方是哪?”
“成山往东,应当是箕子朝鲜?”
“再往东呢?”
“不知道……”
黑夫放下千里镜,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所以需要有人去探索。有朝一日,秦国的楼船或许能东出千里,为秦国开辟出新的疆土。我相信,终有一日会来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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