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略定了定神,向方达言道:“传念香,就说本宫·······有些事问她!”
她故意没用任何恶劣的字眼,因为她的潜意识始终觉得事有蹊跷。
方达俯身领命向礼贤馆而去,在皇宫久了,在皇上身边久了,他看得出这些眉眼高低,他明白此时的皇后并非有意整治,只是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张贵妃在后相逼,不得已而为之,不说旁人,只以他个人的感觉,他亦觉得此事中间大有文章。
行至竹林之间,隐约听得有人说:“这子若是一落,倒看你如何解救?”
随之便是棋子落入棋盘之声,方达人向右这么一转,见亭中李煜正与念香二人对弈,裴鑫手里端着个五彩的茶盅侍在一旁,刚刚一子想来是李煜走的,他脸上尚有自得之意,那边念香并不敢与他平起平坐,只微微斜坐在脚踏之上,身子稍低一头,但见她双眉紧蹙,一只手拿着子却不知该落在何处。
方达忙上前干咳两声,禀报道:“拜见侯爷,皇后娘娘有事传见念香姑娘,姑娘还是随着走一遭吧!”
李煜念香因正在局中不防得有他人来,听他一言俱是一惊,念香听闻心内嘀咕,莫不是那一晚······自己不知宫中规矩礼数,若是违了规犯了错,却该如何是好,那厢李煜却道:“你快快去吧!”
念香一听,也只得一俯身随方达前去。
这边裴鑫思来想去,似觉不妥,方才方达脸上神色却比平日严肃了许多,定是出了什么要紧大事,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此番传唤定是回了皇上,得了圣谕的,若不是天大的好事,便是天大的坏事,越想越觉得后背丝丝发凉,忙向李煜说:“侯爷,小的觉得方公公脸色上不好,定是发生了要紧大事,不如小的前去看看,也免得念香胆小慌了手脚。”
李煜点头不语,抬头看了一眼裴鑫,没想到,他倒是个有心之人,遂说:“也好,你就去看看。”
裴鑫也不再多言,加紧步伐,刚至跨院中便听得念香大声道:“娘娘!奴婢冤枉啊!”心中暗叫不好,却不知念香她犯了什么事端,遂费力分开旁观的众人,挤到前面,又听皇后说:“只是,这药现在你房中找到,你如何解释?”
“这······这不是奴婢的。”
“娘娘,休听她一旁狡辩,如今人赃并获,处置她便是!”那张贵妃随身的宫女忍不住叫嚣道。
宋皇后眉头一皱,忍无可忍说:“好大胆!这里也能由你指手画脚?平日里你主子是怎么教育你的?难不成也是她说一句,你插一句?哼,本宫料想她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本宫今日看在你是宫中老人,又是张贵妃身边的人,投鼠忌器,不愿因为你坏了她的脸面,不然,今日定要重重处罚于你。看日后主子们说话,你还敢不敢胡乱插言?!”
一席话直说的那宫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本想着今日能随皇后前来是在众人面前露脸的事,不想倒落了个没脸,悻悻的退下不敢再多言。
宋皇后心情稍加平复后问念香:“本宫问你,那肚兜可是你做的?”
“是奴婢做的。”
“那你可知娘娘闻了你做的肚兜上的香气小产了?”
念香吓得瘫软在地上,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大脑里晕眩着,渐渐那影像才能一点点的集中,集中在那个肚兜上,怎么会?怎么可能?那是自己亲手所做,又是亲自送入的朝露殿,途中不曾有过半点耽搁,却为何会出了这样的事?难道······
念香眼前闪现出那日张贵妃不阴不阳的脸孔,她摇摇头,不会,不会有哪个母亲会用自己孩儿的性命去陷害别人,况且,保住孩子对于张贵妃来说,不是更好的保全自己的方法吗?可是,如果这一切都解释不清,那么,自己真的就会受这不白之冤?成为一个糊里糊涂的替罪羊吗?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宋皇后关切地问,她希望念香可以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但当她望着念香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时,她心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下来,她不知该相信谁,也不知该相信什么,忽然间她失去了判断力。
一度,她曾怀疑那个孩子是死在自己母亲的手中,就像当年武则天一样,用自己女儿的命换得皇后的凤印,这宫中任何杀戮任何牺牲都是有可能的,因为,人性在这已经完完全全的扭曲了,她是相信念香的,或者说她希望自己相信她,可是她的哑口无言,她的无法辩解,让她的信任突然之间动摇了,这一刻,她的心好疼,为皇上而疼,她缓缓的说:“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来人······”
“娘娘请慢!”裴鑫跪倒在地上,在他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不得不为她做些事,哪怕他的力量不足以改变什么,但他还是做了,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任何辩解,等在念香前方的将是什么,“娘娘,奴才想念香万万不敢······”
“大胆!”宋皇后话音未落,却见裴鑫拿手指向一个大大的箱子道:“娘娘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