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王二难得地没有懒床,洗漱完毕去到储物之处随手取了樽翡翠玉马,装了锦盒去往梁国公府。
李治料得没错,梁国公房遗直大清早的便一个人独自在书房喝着闷酒,看来心情着实郁闷,听得是王二求见,也懒得去往大厅会客,直接使下人将他引到书房中。
王二自然不会主动去提罚没俸银一事,只将锦盒打开,言称前些日子无意中得到,情知国公爷素好翡翠物什,正所谓货与行家,自己留着无用,便取来给国公爷把玩以作观赏。
房遗直这才打起精神,直言王将军客气了,推了几推这才接过玉马,却是终究心里不痛快,瞧了几眼不自轻叹一声将玉马搁在案几之上。
王二明知故问,“国公爷可是觉着此物质地过于差次?”
房遗直意识到光顾着自己生闷气,冷落了客人,复又将玉马托于手中,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非也!非也!此马剔透圆润,乃上好玉种,着实是件稀罕物。”
王二这才道:“然则看国公爷似乎满腹惆怅,是为何事?”
房遗直瞥过一眼,反问道:“王将军难道不知?”
这事儿李治公开处理,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反倒显得做贼心虚了,王二诧异道:“国公爷不会因为区区三个月的俸银便如此闷闷不乐罢?”
房遗直气道:“岂是银钱之故!委实是这事儿搁在心里窝火,那泼妇~”自觉失言,下意识地瞧了王二一眼,见他无甚反应,方才继续道:“如此无事生非,没的欺人太甚了!”
王二劝道:“国公爷又何必跟妇人一般见识!”却又似自言自语般嘀咕着,“公主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家好商好量,偏要捅到外面去给人笑话。”隐隐之中不无肯定他非礼高阳是事实。
房遗直闻听之下,登时火了,“说甚‘捅’到外面去?跟本就没影的事!”
王二忙道:“是极!是极!国公爷怎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外面那些当真是没个脑子乱嚼舌根。”
房遗直就怕谣言四起,又是紧张又是气怒,“外面都传些什么?”
王二慌忙掩嘴,“没有~没有~”
房遗直愈发地心疑,抓住王二胳膊问道:“王将军到底闻得甚么传言?”
王二直推无事,房遗直偏要追问。
火候撩得够了,王二这才吞吞吐吐道:“初始俱是说国公爷清白,只是~到了后来,听闻国公爷被罚了俸银,不免便有言传出,说是~说是……”
具体的已是不用说下去了,房遗直早气得青筋暴露,就差点没上房揭瓦了,口中大呼“可恼!可恨!”
王二犹怕不足,轻声言道:“昨日万岁爷~”
房遗直一直憋得难受主要就是李治不问青红皂白两边各拍一板,闻之王二言语,似乎知晓些内情,忙停了怒骂,急问道:“万岁爷怎的?”
王二装模作样向外张望一番,才道:“昨日卑职进宫,恰好万岁爷提及此事,听他意思,好像清楚国公爷是遭人陷害,还说要好好管教管教高阳公主。说实在的,卑职当时便以为没事了,还暗自替国公爷您庆幸呐,这不,今日一大早便来探望,原是想趁着国公爷高兴,来邀您出城去走走,哪曾想,刚进府时,才听说国公爷被罚了俸银。”
说罢一副奇也怪哉的模样,片刻之间却又似省起来,恍然大悟般失声大叫道:“我明白了~”
房遗直眼钩钩地望着他,明显是等他续言。
王二道:“昨日卑职告退之时,好像瞥见高阳公主匆匆进宫——不用说,肯定是万岁爷抵不过高阳公主胡搅蛮缠,不得已才行此下策。”
房遗直根本就想到王二在胡说八道,暗道原理如此,怪不得!却是不敢出声埋怨李治,直骂高阳最毒不过妇人心。
火也烧旺了,按王二习惯走正常程序,接下来自然是要安慰一番的了。
王二故作埋怨道:“国公爷,不是卑职大胆,事已至此,国公爷再要这般牢骚怨言,可就是国公爷您的不是了。”
房遗直一怔,倒忘了继续咒骂,问道:“此话怎讲?”
王二道:“万岁爷明知曲折,却要使国公爷您受委屈,岂不是正说明万岁爷深知您忠心梗梗,不会似那高阳公主一般令万岁爷难做么?”偷眼观瞧一下,继续道:“越是如此景况,国公爷就更应当体谅万岁爷的难处才是。”
房遗直被他这么一说,想想倒也是这个理儿,心里自然舒坦多了,暗道今次幸亏有王二开导一番,否则的话,倒是当真让别人看笑话了。
王二当然不会言尽于此,“不过~若是高阳公主老是这般时不时闹点事出来,迟早有一天会牵连到国公爷。”
这也正是房遗直内心深处所担心的,眼看着高阳在圣上跟前日益得宠,说不定哪一天自己闭门家中坐,却是祸从天上来亦未可知。
王二瞧他神色明显为之所动,情知搔到痒处,接着道:“高阳公主素来任性妄为,国公爷不好直接与她说教,但您与驸马爷毕竟是打断骨连着筋的亲兄弟,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呢!”
房遗直原本已平息下来的心情,登时又蹿上火苗来,“别提那窝囊废了!要没有他,这事还不至于闹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王二知道不能再往下挑拨,再说下去便要适得其反了,只客客气气言道:“驸马爷终归还是国公爷的血脉兄弟,只要国公爷您心平气和与他好好言语,其中利害关系驸马爷终究是会明白的。”
房遗直轻叹“但愿如此罢!”转而起身拍着王二肩膀道:“王将军若是无事,不妨一同去寻老薛饮上几杯,如何?”
王二自然是巴不得了。
至了薛府门前,却听房遗直言道:“昨日老薛还托本爵给你说件事,正好,一会让他自己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