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么,你的父亲对你母亲从未放弃的追寻,是因着负疚?还是爱情?”
“爹是爱娘的,他爱极了娘!除了娘,他不会娶别的女人!”范颖垂睫泪落,“但,不管怎样,娘仍是因我遇此大劫,范程的话并不能使我好过。漫长岁月里,每每望着在玉棺里的娘,我皆是悔不当初,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如果没有我的执迷不悟,娘不会在里面沉睡,爹也不会伤心。”
“伤心么?”罗缜淡声,“谁比谁更伤心?”一份需要用形毁神灭来断却的伤心,几近的疯狂也比不得罢?
“爹只是生性多情,娘也说,当年嫁给爹时,已知爹注定让她伤心,可是,她还是嫁了。而且,她从未后悔,她不恨爹,只是怨自己无法让爹收心。”
明知注定伤心,还是嫁了?所以纵使当真伤心了,也无怨恨?罗缜自谓不是当事人,无法去理解体会这份深情。只是,如此一来,对范畴的那份钦佩与感动便一落千丈。
“你的母亲不恨你的父亲,怨得是自己,以致怨到宁愿形毁神灭。如果当真如此……”莫怪范妻的魂魄始终未使范畴寻得。她若是范妻,定是但求魂飞魄散,也不愿再回那具躯体内重受那份折磨了罢?“如果你的母亲永远不能醒来,你的父亲会如何?”
“娘不醒来,爹便永远不会停了寻找和等待。”
“是啊,对你们来说,岁月是永远的。”罗缜嫣唇挑起一抹淡笑,“可是,漫长无际的岁月验证了深情,却也易使人有恃无恐,认为总有时间挽回一切。不过,令尊并未将你母亲的遇劫迁怒于你,倒也不失为父为夫之风。他不是一个好丈夫,称得上是一个好父亲了。”
“爹已经在为自己对娘的负欠恕罪了,这许多年来,有无数女子要成为爹的妻子,爹始终不曾他顾,他始终相信,娘终会醒来。”
“你的爹爹以前不也只将你的娘当成唯一的妻子么?但仍挡不住他婚外寻花,不是么?如果以前的家有美妻尚不能使他收心,这五百年岁月他也不可能为一具棺内的躯体守身如玉罢?”
范颖丽颜微顿,举起美眸道:“恩公娘子,你很讨厌我爹么?”
讨厌?罗缜凝眉稍忖,旋即释笑,“令尊对情感的深与浅,对与错,我无权置喙。讨厌与喜欢,都谈不上,倒是我的相公,似是讨厌极了他呢。”
“恩公讨厌我爹?为何?”
“因为他让人讨厌!”有人大嗓高喊。
“相公。”罗缜撇首,“丝缂完了?”
之心气鼓鼓足噔噔地立至范颖跟前,握拳嚷道:“叫你的爹离之心的娘子远点喔,不然之心会很生气喔!”
难不成是呆子那份异于常人的敏察,使他知了范畴的处处留情,唯恐那人对他家娘子下手?真若如此,只能说,是这呆子想太多了。
罗缜如黛秀眉微拢,“相公,不管是范颖,还是范颖的父亲,都是帮过我们的人,不可以如此失礼。”
“不管不管!娘子只是之心的,不准别人抢之心的娘子!范范的父亲是之心最讨厌的人,之心不许他再来家里!”
“好了。”眼见范颖面有尴尬,罗缜忙拉了他,“范颖,快点养好自己罢,别辜负了你母亲的爱女之情。相公,先走了。”言罢,揪住兀自挥嚷不休的呆子,到无人处施行家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