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先生委实是在说笑话了,”这中年男子又低下头,轻轻把抚着手中的那只精巧的孟臣小壶,像是在抚摸一只听话的猫的脊梁一般,“在下姓洪名荒,的确是有疑问向游兄请教,但却非什么‘大人物’。”
这中年男子无论是衣着、举止,还是话语,都透着一股子温良如玉的儒雅,以及随和的意味,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才不一会儿,但他给游奇的感觉,却是一个相交了多年的朋友一般的亲近,说话也不知不觉便毫无芥蒂了,便笑道:“洪先生,您的名字到特别的很哪。”
叫做洪荒的男子微微一笑,道:“游兄还要用些茶么?”
游奇连忙摇手道:“不了不了,小弟实在是有些……嘿嘿……喝不惯这个……这个……茶……”他险些把用来形容那涩苦味道的难听词语一并说出来,幸好收住了嘴。
洪荒点了点头,笑道:“的确,就喝茶这一事来说,本就是行苦之乐,并非人人都能甘之若殆的。”
游奇奇道:“什么叫做行苦之乐?”
洪荒笑道:“如兄一般举杯便饮,其实并非为喝‘茶’而喝,而是为解渴而喝。真正喝‘茶’之人所求得,却不是举杯饮茶的一刻。”
游奇道:“那是什么?不喝的话,这茶又有什么意义呢?”
洪荒笑着指着石几上的那些皿器道:“且说这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饮、之事、之出中,皆有使人细细品玩之处,便是取叶之后,如何藏,如何灸,如何碾,如何罗,如何侯,如何盏,如何点;制茶之时又该取何等焙,何等笼,何等坫,何等铟,何等匙,何等瓮;煮茶时又要选怎样的炉,怎样的灶,怎样的炭火;饮茶时又要选用什么器具等等等等,一一细细琢磨而来,其中莫大乐趣,非每一步都亲身涉足其中者,而难足道也。”
游奇听得愣了半晌,摇头笑道:“真不知道这一口茶竟有这么多的门道,”他顿了顿,指着适才用过的那只空杯子,道,“大概也只有洪先生才能从这般…….这般苦涩的滋味中,品尝出甘美的味道吧。”
洪荒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当然不是,这等苦涩若是让我喝的话,也许第一口我就已经喷出来了。”
游奇奇道:“这……这又是为什么?”
洪荒笑道:“因为你适才喝下的不是茶,而是药。”
“药?”游奇一愣,“什么药?”他突然想起张三亨与李四合都曾说过,这位“大人物”或许能救自己的命,不由惊喜道,“你是说……我适才喝下的,是……是……”
洪荒点了点头道:“是在下为治游兄体内那‘冰障’之症,而配制的补神续命,以阳融冰的草药,”他叹了一口气,“但遗憾的是,游兄所中的“冰障”之深,已深入变体所有的脉络,若是火候不够,难有半点起色,若以强烈阳火攻之,只怕要连游兄的体魄一并也都焚毁了。”
游奇苦笑道:“洪先生的意思是说,在下此时的病况一到了针石难以的地步了?”
洪荒疑迟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疚然道:“的确是这样,实在是抱歉得很。”顿了顿他又道,“游兄适才喝下的那些药,只能稍作延缓拖延‘冰障’并发的而毁灭的时日,却无法将之除去。”
游奇略沉默了一瞬,随即便大笑道:“洪先生何出此言?其实在下早已自知时日无多,所幸的是心中也无所挂碍,本就打算好阎王老子什么时候叫我,我什么时候便就去了,现在多活上一时便算赚得了一时,还要多谢洪先生了。”
洪荒摇头叹道:“与游兄为我们作的相比,再下所作的岂足挂齿?若非是为给我等传言,也不至害游兄被那些人所追杀,以至于伤了性命,我等天禁上下,铭感游兄大恩终生!”说着立起身来,拱手向游奇深深一揖。
游奇笑道:“洪先生此言差矣,游某此生最大心愿,便是只做应该做之事,”他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己以前选择回避的那些日子,田儿的面容蓦的闪过,心头不由一痛,却接着笑着说道,“最恨得也是不将别人性命当回事的那些人,若是重来一次的话,我仍然会这么做。”
洪荒笑了一笑,缓声说道:“我等暗生者为了自己生存,必须要以别的生命的消逝作为代价,在寻常人类眼中,杀人是一种可怖可憎的行径,但暗生者的眼中,杀人总是理所应当之事,也如人类杀牛烹羊一般,游兄能有这种想法,的确是难得得很了。”
游奇嘿了一声说道:“恕在下愚钝,实在看不出杀人和杀牛宰羊有什么相同之处。我就是无法明白,毕竟都是同样有血有肉的人,又怎么在双手染满他们鲜血的时候,还能够免蹈微笑心如止水?”
洪荒笑道:“或许在千万年前的远古时候,第一个人类将牛羊杀死的时候,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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