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该把人交给苏吾决。
便是当时众人宣泄了愤恨,心中恨意难平,也不该将人交给苏吾决。
苏吾决是什么人?他是恶人,也是疯子,为了苏依凤可以血染长街,杀得血流成河,怎管他无辜与否。
可是他们到现在才真正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恶人”,他能干出他们干不出来的事,他在他们面前表露的所有温柔,不过都是因为他们是他庇护的人。
他比他们极端,也比他们卑劣,可偏偏,他对他们又温柔、爱护、宠溺,随时随地都能为他们牺牲生命……
尽管如此,苏小小还是忍不住反胃。
就像吃了天底下最恶心的食物,听到了世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消息,倒尽了胃口,酸水不断往外冒,仿佛就回到了她流产的那一日。
猛烈的眩晕感几乎让她全身发软,声音却又那般尖锐,她抓住容峥的手臂,手指几乎嵌进了他的胳膊,目眦欲裂。
“你说得是真的?!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容峥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欲伸手替她披上衣服,“我方才才问清楚……”
噌!
长剑出鞘,新置的棉衣坠在床上,电光火石间,早有准备的容峥猛地按住她的手,“小小!”
“放开我!”苏小小震怒,“娘亲临死都没有想过要杀苏梦蝶!他这么做,是在给我娘亲抹黑!我娘亲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子做这种事!”
容峥死死按住她,“小小,你先冷静,此刻若是将事情闹大,你让爹怎么想?你让别人怎么想!”
苏小小的怒气顿时如泼了一盆凉水,浑身都僵住了。
容峥将她手中的剑抽了出来,沉声叹道:“小小,你拿着剑出去,又要做什么?杀了他吗?我们当日在土地庙拜堂成亲,虽然简陋,却将他当成了父亲看待,你……杀得了他吗?”
苏小小急促地吸口气,仰头闭上双眼,声音沉痛,“为什么是这样的,他让我今后如何面对安心悠……”
“该怎样面对,就怎样面对!”苏吾决忽地掀帘进来。
他沉声道:“若是当初她的计划成功,小小,你可知你有什么下场!你和容峥会有什么结果!你可怜她?但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容峥皱眉看向苏吾决,“吾决叔叔,你……”
“苏小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苏吾决不会牵连其它人!”他握紧拳头,“你可怜她,谁来可怜你的母亲!”
苏小小目光微变,厉声道:“但她的计划没有成功!”
“那又如何?!”苏吾决尖声反驳,“她们母女二人在背后诋毁你母亲的话,你以为只是‘贱人’两个字?她们——”
恨声一止,苏吾决双眼发红,“你以为安心悠只找了那几个强盗?你以为她的计划仅仅是让你失去清白?你知不知道她早在你南安的妓院里给你留了个位置!”
苏小小脑袋一懵,容峥霍然站起了身,脸色极其可怕,“……你说真的?”
苏吾决深吸一口气,“她母女对你母亲的恶毒羞辱我还历历在目,苏小小,无论别人怎么想,但只有你,不能怜悯她!”
“我说过,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想要报复,好啊,让她冲着我来!生死无悔!”
帐篷被忽地扯开,容峥与苏小小难看的脸色被隐没在帐篷之后,苏吾决大步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方尤在帐篷一侧僵着脸,纠结的脸色冷硬不下,终究觉得这件事任何人都插不了手,只得叹了口气,心急火燎地离开了帐篷外。
苏小小有些发怔地坐在床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怒,为苏吾决,为安心悠,也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