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如凤翔惨烈,而激斗的程度,其实不相上下。就连作为军中最高阶武官的葛怀也臂中一箭,陆循之被飞石打中了头盔,只差一点点就被击碎了头颅。在攻城一方则更加艰难,因为城头的火炮和火铳的缘故,他们承受着比攻中都、攻凤翔和攻蔡州更大的压力,连日的激战中已经折损了好几位百户和一位汉兵千户。素来以骁勇作战为荣,以苟且避战为耻的军中都渐渐的起了怨言,甚至有从河南签来的新兵逃跑的事情出现。
但这些激战都已经成为过去,接下来的较量才是真正的全力以赴。
塔思骑着黑色的战马伫立在临时垒砌的山头上遥望着那座高大的襄阳城。对于这些天以来攻城造成的伤亡他倒不怎么在意,对于一个蒙古勇士来说,刀山雪海杀人如麻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要说这短短时间内的一点损伤,就是当年他父亲木华黎横扫中原,为了攻克那些女真人所谓名城而付出的伤亡和代价,木华黎也从未动摇过。
但若是有人能透过面廉看到塔思真正的神情,会发现那是一种严肃中带一点愠怒的神情。作为大汗麾下忠诚的勇士,任何黄金家族的命令都应该不折不扣的执行。但是作为一名战场统帅,他清醒的认识到襄阳攻略已经不能完成。
城中的宋军几乎未有伤及元气的损失,根据望楼的瞭望,似乎城中的粮草也并不缺乏。加上守军斗志高昂和火器的协助,使得攻打襄阳变成了一个长期的任务。若想攻取襄阳城,必须操练水军,积蓄粮草,以大军包围襄阳城,然后修筑长围,建设壁垒,将襄阳的粮食消耗殆尽,进而攻落城池。若是一味持强猛攻,最后攻下襄阳的时间不会缩短太多。而那将是一个连号称雄强的蒙古军也承受不起的伤亡。
但时间却并不在蒙古军手中。今早出征之前他又去探问曲出的病情。曲出已经略显干瘦,无力发布命令,只是以手指向襄阳而已。在指挥官已经如此状态,而襄阳又短期难克的情形之下,最佳的方案是放弃攻打襄阳,带着今冬的掳掠和俘虏回到北方去。
但他不可能这么说,当着衰弱到已经不能起身的曲出王子面前,只有尽速攻陷城池完成他的夙愿,才是最能安慰他的事情。他的生命衰弱到这个地步,就连从数千里外不停换马赶来的畏兀儿医官也不能将他从走向长生天的步伐。曲出的内心里,或许襄阳的得失早已经和建功立业的梦想无关,成为举世无双的蒙古帝国的统治者的雄心,已经随着病弱的身体一同渐渐远去。剩下的只有身为蒙古健儿的自尊和骄傲,仅此而已。
作为军事统帅,塔思清楚的知道凭众强攻的结果只能是徒增伤亡而已。但身为左首万户的他不可能越过曲出单独做出决策。王子是大汗的替身,只要曲出一句命令,就是让全军去横渡冰冷彻骨的瀚海,去翻越延绵高耸的葱岭,也必须执行。
何况塔思手中还扣着一张王牌没有打出来。郑云鸣虽然百战不殆,却未必能挡得住这支军队的突击。
郑云鸣突然发现视野中有一支步军与别人不太相同,他侧头问杨掞道:“敌军阵中似乎出现了与众不同的部伍,难道是又从北方调来了新的精锐之师?”
杨掞也举起了窥镜朝着郑云鸣指向的方向遥望,才看了片刻,便放下镜筒,神色紧张的喝道:“是八都鲁军!他们终于启用八都鲁军了!通知各军加紧戒备!赶紧派人去禀报制置使!”
郑云鸣微微吃惊,也举起窥镜细看,只看见远处穿戴着牛皮扎甲的武士散乱着队伍,两侧都有铁甲骑兵看押,在一名掌旗的引领下朝着襄阳城缓缓的前进着。虽然部伍不甚整齐,但其他的军马似乎对他们都很畏惧,争着要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来。
所谓八都鲁军,其实根本算不上一支有规定部伍,有合格训练的正规军。但他们的斗志,可能比襄阳城上下的所有军队都要高昂,因为驱动这支军队战斗的,是潜藏在人心中最强大的求生**。
草原原就有这样的旧俗,将犯了罪的部落民、触怒族长的悖逆者、私自离开部落的逃亡者、在战争中抓获的俘虏,这些应该被处以车裂马踏刑罚的必死之人编列成一军,在战斗时充为前锋,攻城时用为先登。只要战斗获胜,立即获得释放,并赦免一切罪责。若其不胜,在阵前全部斩首以明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