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体会如何连结河朔,如何不止是在敌人后面活动,也能在敌人的控制区里扎下根来。”
话虽如此,但今日想要联结河朔,并不如绍兴年容易,绍兴年北地的百姓多少对大宋还有一些故土之情,心向赵官家,而今的北地百姓经历二十多年战乱,早就已经习惯了被蒙古人统治。想要连结河朔,必须用一点不得已的手段。
郑云鸣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更相信蒙古人还没有习惯成为中原的主人,他们的政策会使连结河朔的难度降低。而想使得整个河朔成为大宋的同盟军,光靠陈焦的几百人当然不足取,那需要整个国家的政策扶持。
但这并不妨碍这件事情从现在做起,郑云鸣并不担心这件事情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滞下去,因为当前主政京湖的三巨头:襄阳的制置使赵葵、江陵的副使別之杰和黄州的孟珙,都是招纳北方人的热衷者,赵葵和孟珙部下各自有上万北军,他们比郑云鸣更加热衷于谋划北地。
他们可能忽略的是经济面的具体事务。
在启程之前,郑云鸣特地召见了许世清和京湖各地矿洞的把头们,对于建设稳固的抗战基地,缺少不了以矿丁和铁匠组成的锻冶业的支持。京湖原本称不上矿产丰富的地区,但也不是遍寻三湘找不出一点矿的。现在正在全力推进的汉冶萍钢铁组合暂且不谈。在长江沿线都有黄金矿产,鄂州有铜矿和银矿,夷陵则出产铅和锡矿,这些矿产无一不是正在陷入长期战争的京湖防区最需要的支援。
但北宋凭着开发荆湖两路的东风,不断给予两湖的矿产业以压力,使得两湖的矿产开发处于一种非正常的加速状态。到了三百年之后,很多湖北的矿洞已经逐步枯竭。白翊杰兼理汉冶萍矿冶事务之后,首先进行的就是广泛查探萍乡新的矿脉。幸而颇有收获,不然如何提高现有矿洞的效率,也只会加速矿脉的枯竭而已。
现在郑云鸣要将这项举措推广到整个京湖,将一切可能开发的矿产资源做一个大致的梳理,这需要大量懂得勘探矿脉的矿工进行配合。自宋朝开国以来,习惯使用经济手段而不是政府强制手段来推进地方事务,这种传统亦被郑云鸣传承。自担任转运使司事务以来,他两次宣布提高了官府购买金银铜铁铅等矿物的收购价,在高额利润的刺激下,京湖的矿丁们四出探寻矿产。
另一方面,郑云鸣也力主广泛推广灌钢技术的应用,灌钢法自綦母怀文开创以来,到现在只有极少数人使用,其主要原因,无非是成本太高昂,而没有多少实际市场需求罢了。郑云鸣和赵葵商议,即便襄阳府财政困难,仍旧拨出一笔钱,每年固定采购一定数量的灌钢法练出的精钢。并且不限身份,任何人都可以以质量优胜的精钢请售于官府,官府择其善者购买之。这样就牵引着京湖的铁匠们努力研究改进灌钢技术的缺陷。
自然,这些都是费钱的项目,郑云鸣自上任以来,推进了许多项目都是需要大笔投入的。其耗资之令人惊惧,以至于转运司和地方州县的主簿都在背地里称郑云鸣是饕餮,形容他吞噬金钱的速度之快,就连大快朵颐的老饕都比不上。为了填补如此之大的财税窟窿,郑云鸣必须养出几只能下金蛋的鸡才行。
在枝江和宜昌两个县内,官府都有大量军屯,由江陵的士兵负责耕种,如今大军拔营北上,军屯田地荒芜了很多。郑云鸣与赵葵商议,招徕北方的流民户将这些屯田全部改作了棉花田地。大力扩展植棉是郑云鸣的既定政策,棉布作为一项交易货物,在这个时代里是真正的畅销货,尤其是在和北方的贸易中,棉布更是大项目之一。之所以棉花种植面积一直不广,并非没有销路,而是局限于技术上的落后。从除籽到纺纱到织布的一系列环节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使得棉布成本高昂,市场缩小,棉田无法成为湖北的支柱产业。
为此,郑云鸣从很早之前就拜托广南路的商人们深入南方黎人村寨,学习当地的纺织技术,在担任官职之后,甚至派专人去崖州延聘几个技术高超的黎人织工到湖北,让他们传授本地织工一整套纺纱织布的技术。技术的铺展需要一定时间,但有了官府作为后盾,加上利润的诱惑,棉花生产的一整套产业链正在疾速成型。
在郑云鸣启程之前,白翊杰终于来得及将两匹完成的棉布送到郑云鸣面前。这两匹棉布的质量较之使用中原古法纺织而成的棉布更加细密柔滑,就连传统技术生产的上乘布匹也无法与之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