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并不是挥舞着他那有名的镔铁长刀在第一线冲锋杀敌,他在宋军阵线后方一个土台上,似乎在悠闲的观望着局势。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支火铳,吕文焕甚至可以看见这支火铳比起别的火铳来细长的多。若是他能早一步发现魏胜的话,能够看见魏胜的亲兵正在奋力的用一支铜锤敲击铜杆,往枪管冲强行塞入鹿皮和鹿油包裹的子弹。
这是一支膛线枪,当然郑云鸣并不准备将其命名为步枪,没有膛线的枪成为滑膛枪,有膛线的枪就是线膛枪,这才是郑云鸣的武器哲学。线膛枪的毛病很多,比如麻烦的几近叫人崩溃的子弹上膛,相信没有多少射手真正愿意在战场上用一柄大锤敲着子弹塞进枪膛里。但它有一项滑膛枪永远也比不了的优势,射击的准确度.前所未见的提升。在操演的时候,著名的将作大匠裴艮甚至用实验用的线膛火铳打中了树上的一只乌鸦,军中因此将线膛枪非正式的称之为射鸦,但射鸦成本高昂,使用不便,一般都作为少数装备的狙击利器。
线膛枪的装备不过是一年时间,在此之前,吕文焕虽然得闻其名,但没有见过实物,他一看见魏胜举起了枪,本能的反应是大声喝道:“铁盾掩护!”然后快步闪身躲入了人丛中。火铳的射击不甚精确,若是躲入人丛中就很难命中。
几名刀盾手冲了过来,举起了手中的铁团牌,火铳威力足可洞穿木盾和铁皮盾,所以应对火铳不能使用木盾已经是南北的共识,为了对抗飞射的弹丸,两军都铸造了更大型的铁团牌,甚至钢团牌,不过钢团牌的沉重使得军中并无多少人能够使用。而大型的铁团牌则成为将领在指挥作战时卫队的必备装备,毕竟在混战里将军是对方最热爱的目标。
铁盾侍卫还没有组成阵型,魏胜手中的线膛火枪已经发射,精致的铅弹在火药爆燃产生的高压下沿着螺旋的膛线在枪膛中一圈圈的旋转加速,最终带着呼啸之势,径直飞向远方正在人群中的吕文焕。因为弹丸飞速的旋转,弹道成为一条稳定的直线,速度也更加快了。吕文焕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反应,弹丸就打碎了他银灰色的履面,从鼻梁上方打入,直接命了额头。
吕文焕几乎没有来得及叫喊一声,就直接扑倒在地。在他毙命之前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痛苦的存在。但他不可能在意识到,自己的死将会成为整个蒙古帝国的转折点。
随着主将被一击毙命,刚刚还在凶悍搏杀的敢死军马上四散而逃,有些来不及撤退的悍勇之辈甚至直接丢下了兵刃俯首跪地,请求魏胜宽饶。他们都知道郑云鸣素来宽大,也是懂得使用降卒的人物,如今再次改换门庭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情。
真正觉得气恼的是蒙古大汗本人,虽然窥镜中不能真切的看到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将旗的倒下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标志,撤退下来的败兵抬回来吕文焕的尸身,血污满脸的吕文焕双眼圆睁瞪着上天的样子,似乎是在抱怨上天的晕倒不公,郝经很知趣的没有做声,人死为大,吕文焕这一死,针对他是南朝卧底细作的怀疑自然也就风流云散了,大汗冷静下来,少不得要追究他这个肇事人的责任。
现在的蒙哥汗只是高声咆哮着:“让神武大炮狠狠的打!让魏胜知道蒙古人的厉害!”神武大炮接二连三的开火,但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虽然又将缺口拓宽了一些,但城中的守军士气大振,接连又打退了蒙古军两次进攻,直到亲王莫哥都亲自上来劝解,蒙哥才不得不罢手。在条件不成熟下的一味强攻,正是兵家大忌,这样蛮干除了徒然损耗兵力,实则一无所得,反而使得蒙古军中更加人心惶惶。
过了不久,又有军士报来:“高达引数十心腹人乘船投南去了!”
张柔大怒,挺身而出说道:“请大汗允准,我带十只快船前去追击,定要将那厮活捉回来!”
蒙哥看了停在地上的吕文焕尸首,说道:“罢了,这人不过因为吕文焕的死害怕了,这一次无故怀疑吕将军,引得军心动摇,一定要引为教训,若是当年的成吉思汗在此,绝不会犯下这样的过失。”
阶下当即一片赞颂,廉希宪捻着胡须笑道:“这是唐太宗闻过则喜的态度,大汗有这样的胸怀,何愁天下不能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