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狠狠的用手锤击着京湖的大地,带着几分血腥的声音纵贯九霄:“杀贼!杀贼!杀贼啊!”
宋军先锋都统张胜这个时候已经无可奈何,他属下的一万先锋军损失固然不小,剩余的部队都已经累得站不住脚,在中军主力接管了战线之后,先锋军的将兵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尸体堆中,连坐起都懒得坐起,若不是他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冬日里结成团团白雾,后续跟上的部队几乎以为是先锋军全军覆没了一样。张胜勉强集结起来能够继续作战的士兵,不超过三百个,但他必须率领着这三百人再上前锋。他清楚的知道,现在本军的气力固然已经见底,但蒙古人的战力也已经消磨殆尽,就连作为蒙古帝国的立国之本的弓箭,现在竟然也虚弱到不能穿透前锋刀盾手的皮甲的程度,显然,蒙古人的战力现在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正是郑云鸣平日里所说的,双方都已经到达极限,所争的,不过是谁能够挺过最后的一刻而已,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停止战斗。
副都统戴延渥此刻也是京湖的宿将了,可是就连他也心生了怯意,生平大战,自己用了一千余支弩箭而胜负未分者,实乃前所未有的事情,他不由得第一次对大洪山射手的战斗力有了怀疑,难道这些百战百胜、从弩手改为火枪手也从未人后的京湖子弟,终于还是敌不过这些蒙古的铜筋铁骨的精英?他低声对张胜说道:“现在中军附近旗号未减,床弩还增加了数量,敌人的力量犹在,请都统少歇片刻,只要宽待一时半晌,我们就可以整顿起数千兵力,足堪再战,如果此时进攻,何异于以卵击石!”
“来不及了!等咱们数千人恢复起体力,蒙古人就会有数万人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局面不复为我所有!”张胜决绝的眼神让人顿生畏惧:“以卵击石怕什么!今天就算砸烂咱们这颗硬卵子,也要在他这个硬石头上砸出缝子来!别说这三百人,就是咱们这一万人拼光了,只要能够拿下鞑子的大汗,足以勒名燕然!”
他将手中破锋刀一举,喝道:“不怕死的就随我来!”身后的旗头将那面沾满血污的字帜高举起来,昂首向着蒙古大营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大战中的一个极为诡异的平静时刻,前一波的湘军左军攻势刚刚过去,双方除了在工事前累积了数百具尸体之外还是一无所得,蒙古军的气势看来没有半点消解,战鼓声一阵紧密似一阵,旗帜插满了营垒,炮弩挂上了铁枪箭虎视而前,张胜领着这三百号军士,就像是泰山面前的一根木棍,显得极为孤独无助。
但张胜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随着这一小股人越来越靠近蒙古军的前锋,蒙古人依旧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不要说不发一箭一弹,就连惯常的呐喊也未曾出现,除了那一阵接着一阵的战鼓声绵密,简直没有半点别的声响。张胜有一瞬间猜想,这一定是敌人看到这股来袭的兵力太少,于是下了将这股小部队全部歼灭以提振士气的决心,现在的静寂无声,一定是在工事后面埋伏了精锐的部队。但事已至此,唯有前进,张胜手握着钢刀,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敌人的工事,等到接近到百步远的时候,原本目力极好的他一眼就看穿了蒙古人的破绽,站在炮弩和轻型火炮后的分明不是真人,而是一个一个的草人!
张胜虽然鲁莽,这个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来,他喜不自胜的喝道:“都给我冲!蒙古人溜了!”
众人惊喜至极,各自擎起兵器冲入蒙古军的阵线内,这才发现营垒之中,除了遍插的虚张声势的旗帜和摆着用来吓唬远方的宋朝大军的草人之外,蒙古军已经见不到一人,只剩下数十面战鼓和倒悬在战鼓上的公羊,正在奋力的用蹄子敲打着战鼓。
乘着这交战片刻的短暂空隙,蒙古军已经悄悄的退出了中军营垒,即便是不支而败,却依旧败不至乱,甚至还使用了悬羊击鼓的计谋来迷惑宋军,真不愧是打遍天下的霸者,即便是到了最后的关节,依旧气定神闲的运用着战术。但一切都已经不可扭转,蒙古人放弃了中军,就等于宣告着他们彻底放弃了战争胜利的希望。
接下来双方只有一个目标需要争夺:在蒙古人希望不惜一切的将大汗护送往江北,以图再起。在宋朝方面,则是千方百计要寻求蒙古大汗的下落,无论生,或者死。
张胜冲着空空荡荡的金顶大帐用刀锋一指,大声叫道:“中军逃散一空,众人随我火速追击!定要活捉蒙哥!献与相公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