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梦（四十一）

    他眼中的痛楚被共工一览无余，他叹了一声，“竹子是不能开花的。”

    孟章抬起头来，“那师父您为何——”为何要告诉自己竹花很美，为何要让徒儿日复一日心怀期待等她开花的一天？

    怀里的师父忽然变得很轻，面容迅速模糊，透明，他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缓缓道，“小竹本是长在西王母竹园中的一株灵竹，她不是被精卫神鸟啄去填海不小心掉落在不周山脚，她是西王母封印在山脚，守护不周山结界的一个灵物，没有她，结界会逐渐松动......你还不知道吧，灵竹体内的封印，就是乾坤印，乾坤印被冲破的时候，会碎裂成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看上去，和雪花一样漂亮.....”

    后面的话，他不说，孟章却已经猜到，他的眼睛变得愤怒，低吼道，“师父，我那么敬您，重您，可您怎么能骗我？灵竹根本不是您偶然碰到的，是您私自前去刻意挖来的，您撞倒不周山的意图，早就已经有了？”他闭了闭眼睛，预感到师父做的事远不止这么简单，“您还做了些什么？”

    共工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气息变得很微弱，“小竹这个傻孩子，我无意中经过银河时，正巧碰到她在摆弄天行策，变成溟幽老儿稍微一试探，就被我猜出来，她嘴上说着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实际上心里却苦于如何驱动它，而驱动它的原因，不用问，我自然也知道。不过，还是要谢谢溟幽老儿，如果没有他借火凤的手，把这个东西送到小竹手上，我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孟章的身体颤抖起来，师父的目光让他觉得陌生，那么冰冷，那么残酷，他闭上眼睛，悲愤和心痛一齐涌上心头，手指握成拳头，猛地一拳砸到地面，碰撞声像是炸开的闷雷，“诱骗小竹用天行策撕裂时空，让她冲破乾坤印，就是为了打开不周山结界？师父，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说了，变才是真理！这三界平衡太久，需要有人打破这种平衡，重建秩序，没有别人愿意这么做，那么为师，只好来做这个‘罪人’了！”

    这句话似乎终于耗尽了共工最后一口气，孟章在惊惧中回过头，共工的手从他的衣袖上松开，极轻极弱我的笑了一声，“去冥界吧，找溟幽，他会，告诉你——”

    怀里哪有师父的身体，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笋头，他一下子愣住了，好像见到了错觉，狠狠地抹一把眼睛——这是，怎么回事？茵竹不是被自己给救了吗，自己闭关的这一百年，她应该好好的待在长琴那里啊，怎么会？

    这边，林小竹乍一见到这一幕，忙问魏然，“你刚说，共工是假的，我以为顶多是谁假扮的，可怎么能是茵竹呢？”

    魏然的神色居然没有什么起伏，淡淡道，“在村子里初次见到师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林小竹朝他丢一个白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难怪他一见到共工就盯着他的脸看，像八百年都看不够似的反常，原来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