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儿妆（四十八）

    林小竹在自己的小破屋里睁开眼睛。

    魏然把骨伞放在一旁，挑眉看向林小竹，意思是，现在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林小竹知道自己的死法后，不禁扶额长叹，这死的也太随便了，重点是，太冤了啊……

    弄清了这个问题，却带出了更多问题，现在的她，早就是一头雾水，心里的疑问多得快堆上天去。归根结底，都怪这半夜闯进来的女人，平白惹来一摊子事儿。

    心里埋怨归埋怨，该问的事她还是要问，“我之前的问题你已经回答了两个，还有一个呢，你是怎么在见她之前就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的?”

    魏然微微一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说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昨天我去地府找长琴的幽魂叙旧，正好看见冥河之畔烧起大火，无数曼珠沙华被熊熊火光烧成灰烬，我心惋惜，询问原因，原来是火凤吐出火灵丹，释放出凤凰金身，凤凰失控，喷火不休……”

    “……”林小竹不耐烦，“你是不是扯远了，这跟凤凰喷火有什么关系？”

    “那、长话短说，待熄灭了火，我才得知火凤执意还阳后，因失去火灵丹，才变成痴傻疯癫的段遇洳。昨夜听你提起闯进家里的女子，我便猜到是她。”

    “就算如此，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她的外貌，你怎么久这么确定我说的疯女人就是火凤还阳后的女人呢？”

    魏然一双桃花眼对准了她，微笑道，“火凤还阳后，虽然记忆全无，但她的执念深重，一定会凭着潜意识，去往前世最熟悉的地方，找最熟悉的环境，而你所住的这个屋子，就是她曾经生活时间最久的房间，是她心里最留恋最熟悉的地方。刚一还阳，她不来你这里，又会去哪里？”

    林小竹张了张嘴吧，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转而问道，“你刚才说的火灵丹，是什么东西，听你的意思，火凤好像没了这个东西，才变成现在这样?”

    “她上辈子作为段遇洳，受了很大的刺激，本就该疯的。可是上辈子她还在世的时候并没有疯掉，只是出奇的安静，沉默，就是因为有火灵丹护体，如今她在还阳前就取出了火灵丹，上辈子受的罪一下子反扑过来，又如何能承受?所以火灵丹非常重要。那是凤凰族体内修炼成型的内丹，没有了内丹，下一次转世投胎，火凤就会彻底失去庇护，百邪侵体，命途只会更加多艰，甚至会有不得再入六道轮回的风险，也就是说，她可能会真正彻底的消失。”

    “这……”林小竹结结巴巴，牙齿直打哆嗦，“这么重要的东西，火凤怎么说吐就吐了？”

    魏然皱眉沉默，片刻才接着说道，“她是在交换一个改写自己与长琴姻缘宿命的机会。”

    “同谁交换?”

    “溟幽。”

    “……”怎么哪儿有事都是他?林小竹却顾不得问这个，“她和长琴的姻缘宿命?长琴也被剔除仙籍了?”

    “嗯，”魏然道，“火凤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长琴和她一起受的罚。”

    “既然是宿命，想必是上天的惩罚，火凤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连天都不肯原谅她。”

    魏然摇摇头，“……说来复杂。”

    林小竹突然跳起来，抓住魏然的手，双眼闪亮，“不如我们再次入梦去看看?”说出这个提议，她自己都感到没来由的紧张兴奋。

    魏然没理她，站起来，带着段遇洳回到车里，一路上都不置一词，任由林小竹软磨硬泡胡搅蛮缠。

    “为什么不理我，这个提议有问题吗？”林小竹死乞白赖的跟着他回到了赠梦阁，跟着他上了二楼。

    终于在入夜后，临睡前，魏然扔给她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宿命之所以叫宿命，就是因为它没法改变，何况这是他们的天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入梦是想干什么，你想帮助火凤。我直接告诉你，不行。别说你我插不了手，就是我们不顾后果插手了，要是出了任何疏忽，不仅帮不了，还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也许，还是有一丝丝机会的嘛，不试一试，你怎么就知道一定帮不了？”

    林小竹不甘示弱，严肃的盯着魏然，别以为他说这话就能吓唬得了谁。

    谁知，魏然的脸色顿时如变了天，深沉而蕴含怒气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林小竹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长琴，火凤，他们是我们的故人，不是吗？”魏然的关上房间门的手臂微微顿住，林小竹上前一步，凑近了，直视着他的黑沉沉的眼睛，“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前世的记忆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记忆本身，而是记忆里的、人。”

    时间好像静止了。

    林小竹以为他已经被自己逼得要发火的时候，他却微微勾唇，笑了笑，“这件事情，让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