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怎么跟推吏大人做事办差?”
李沐是个精干的人,自然晓得宋风雅的身份,又知道她与杨璟关系不俗,也是连连称是,这才赶紧说正事。
“新上任的典史大人到了,县老爷吩咐过,说是让推吏大人全权接洽,所以小人紧着过来提醒推理大人一声...”
“典史?左右是个不入流的官儿,怎么这么大的架子?杨璟昨儿没睡,刚刚才睡下呢...”
宋风雅有些颇不以为然的说着,突然又觉着这般说容易让人误解,但也懒得在李沐面前解释什么,自己偷偷脸红就算了。
李沐也是哭笑不得,你个堂堂宋大学士的女儿,见惯了王公贵族,自然不把典史当干部,可无论是他李沐,还是推吏杨璟,都直接受典史指挥,那是县官不如现管的顶头上司,稍有不满意就给你穿小鞋,摊派刁难都不带重样,完全能将你整治得不要不要的啊!
见得李沐一脸担忧,迟疑着不肯离开,宋风雅也放软了语气,便说道:“知道了,推吏大人洗漱一番就过去,你先到前面招呼着吧。”
她虽然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但经常在公门厮混,对衙门的规矩又岂会不知,典史是正儿八经的实权四老爷,巴陵如今又没有县丞和主簿,除了杨知县,就是这个新任典史最大,县衙里的公人谁敢得罪?
虽然她知道杨璟拼命工作已经很辛苦,但也不想杨璟为了贪睡这么一点点觉而得罪上司,见得李沐离开之后,便打算将杨璟唤醒。
她走到竹床旁边,却看到杨璟睡得香甜,头发被汗水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像个孩子一样,放下了所有的成熟,单纯得让人心疼。
此时她才想起来,杨璟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一些,但为人成熟,行事稳重,竟然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反而对他唯命是从,产生一种依赖感和安全感。
想到这些,宋风雅倒有些不忍心叫醒杨璟,至于那个屁点大的典史官,看在她这个大学士千金的面子上,应该不敢为难杨璟的。
再者说,她知道杨璟并非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要一鸣惊人,小小典史又岂能成为杨璟的绊脚石!
漫说杨璟办案时的专注和拼命,单说杨璟的办案头脑和手段,就足够预示着他的前途不凡了。
或许这只是宋风雅对杨璟的盲目肯定,但也正是因为这种肯定,让宋风雅决定不去唤醒杨璟。
她打来一盆凉水,拧了一条毛巾,给杨璟擦了擦汗,让杨璟继续睡,自己则又开始采集指纹。
只是才过了小半个时辰,签押房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一群人乱哄哄就冲进了班房的小院来!
杨璟也是太困乏,才小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也知道宋风雅给他擦汗,心里其实很享受,也就贪恋地睡了一会儿懒觉,听得骚动,他也醒了过来。
这才刚从竹床上坐起来,外头的人已经闯进签押房,为首一人面色阴沉,冰冷之极的嘲讽道。
“推吏大人好大的架子,我这个九品典史还不值得推吏大人迎接一下,倒不如睡个懒觉了!”
杨璟此时才回过神来,竟然忘了迎接新上任的典史大人!
心里正忐忑,杨璟却心头一紧,因为这典史的声音实在太熟悉了一点!
杨璟猛然抬头,看到了一身官服的周南楚!他竟然就是新上任的典史?!!!
杨璟这边是吃惊不小,但宋风雅却并没有太多惊讶,因为她早先就听父亲宋慈透露过内幕消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彭家到底是南方大族,又有阎立春撑腰,即便上报到提刑司和刑部,彭连城也不会死,虽然他犯了命案,但却是大义灭亲,让人佩服,而且虽然间接造成沉船,但他的出发点却是为了揭发科举舞弊案。
所以最终只是让周文房扛下所有罪责,而作为补偿,周文房这一脉,甚至于周氏整个家族,都将从彭家手里得到不小的利益。
这周南楚能够得到典史的官职,怕也是补偿的一部分了。
宋风雅怕杨璟吃亏,当即附耳低语,将其中的关系都简单提醒了一番,杨璟心里顿时来气了。
虽然他对彭连城的人品没有太多抵触,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彭家只是地头蛇?
且不说他最反感这种官场的腌臜交易,单说他与周南楚之间的个人恩怨,就让他无法在周南楚面前低声下气!
周南楚虽然是新上任的典史,是名正言顺的四老爷,但他杨璟这个推吏也不是吃素的!
漫说杨知县对他极其重视,单说他如今侦办着的这起大案,直接干系到整个县衙的声誉,以及杨知县的个人前途,整个县衙的人都听从他的调遣,甚至连江陵府的援手苏秀绩等,都直接听从他的安排,他又岂会怕周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