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臻抱着双膝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身体长时间一动不动已经酸麻僵硬。
她忍耐着、咬紧牙关等待着。
就在半小时前,濒临崩溃之际她鬼使神差般地回拨了柏晨的手机号,却在接通的一刹那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只一味捂着嘴哭,又不敢哭出声来,最终还是主动挂断了电话。
四周静悄悄的,酒店客房的隔音效果一直很好。
然而没多久,夏臻却听到了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不大,却急切。
心脏骤然一紧,紧接着,房门被人敲响。
夏臻喘着粗气来到床头,本能地抄起柜子上的台灯。
“夏臻,快开门!是我……”
紧绷得几乎要断的心弦瞬间一松,手中的台灯“咣当——”一下掉落在地,险些砸中她的脚背。
夏臻颤颤巍巍地起身,跌跌撞撞去开门。
门把手旋转开的刹那,右腕被轻轻一扯,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散发着清淡柏香的怀抱。ωWW.
低沉微哑的嗓音,带着呼吸的温度,丝丝缠绕在她的耳畔与颈侧:“没事了……”
于是,光明驱走永夜的暗云。
漫长的黑夜过去,便是破晓黎明。
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李华不声不响地低头退了出去。
这一个两个的,怕是都疯了……
·
夜间的凉风沾了栀子花香,从半开半合的落地窗飘然入室,轻轻巧巧地落在房间内被清冷月光照得微亮的几方斜角。
窝在柏晨的怀里,夏臻眉眼低垂,神情仍是呆呆的,既没有动,也未说话,甚至连眼珠都未曾转动一下,身体却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柏晨将她按靠在自己的怀抱,窗外的月光零零碎碎地散落于他的周身,一手虚笼着怀中之人的纤腰,另一只手的掌心温柔地自上而下顺着对方的乌发。
他半垂着眼,直到对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才犹豫着轻轻开口:“别怕,我在。”
良久,夏臻的眸光才微微闪动了一下,她迟疑地伸手,摸索着抓住对方的衣领,带着迟疑与试探的意味。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几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到指尖都在发抖,十指收缩、竭力绞紧,狠狠地揉搓颈边那一小块布料。
柏晨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就在这儿待着,哪里也不去。”
四下里依旧晦暗如墨,唯有一小片皎皎夜光穿窗而入,照亮两人彼此依偎的身影。
夏臻的头仍抵在柏晨的胸口上,迟迟不肯抬起,只有再也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在漫长无光的沉沉黑夜里格外分明……
情绪渐渐平复,理智慢慢回笼。
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干了些什么,此刻又是以什么样的姿势窝在一个异性的怀里,夏臻恨不得一头撞墙上去。
完了,彻底完了!
深夜打电话给人家也就罢了,还主动投怀送抱……天呐,我中邪了吧?
这么不要脸的事儿真的是我干的么?
夏臻暗暗椎心顿足,羞得抬不起头,可怜老夏家列祖列宗几十代积攒的颜面居然被她一夜败光。
可是一直抱着一个男生不撒手未免也太不像话,正纠结踟蹰着,自己的脸被对方缓缓捧起。
眼角残余的泪被对方指尖轻柔地拭去,夏臻讷讷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
“那个……主要是今晚广场上那事太吓人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吃了点安眠药,谁晓得又做了噩梦……然后酒店偏偏又停电了……我,我一觉醒来,人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不清醒,所以才……你别见怪啊……”越解释越说不清道不明,她干脆不说了。
算了,在这小子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破罐破摔吧。
柏晨:“你应该早一点打电话给我的。”
??什么?
夏臻诧异地抬眸,怔怔地望着面前之人。
“既然睡不着,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为什么要乱用安眠药?”柏晨又强调了一遍,似是有点生气对方怎么如此不省心,药也敢随便吃。
“给你打电话?开什么玩笑……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又是我什么人……”夏臻忍不住腹诽,却不小心把心里刚刚想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柏晨一下子语塞。
是啊,她究竟算自己什么人?
他们二人,本就应该在杀青后再无联系,却在此之后一次又一次与彼此产生交集。
这其中有多少阴差阳错,又有多少是他自己主动为之?
柏晨很清楚自己是动心了,却不知自己到底何时动了心,又是如何动的心。
是不久前那场职黑精心设计的局中,得知夏臻暗地里不遗余力搜集证据为他反黑澄清的时候吗?
还是无意间发现夏臻就是自己仰慕的女作家“挖坑真香”的时候?
又或是更早一点,当夏臻自信满满地告诉他,自己退出这个圈子能活得更精彩的时候?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然而无法否认,夏臻活成了他最向往的样子。
所有人都认为她合该黯然离场,可她却华丽转身,以另一重身份再度回到公众面前,惊艳了所有人,亦深深撼动了他的心。
“你把我当作什么人?”柏晨问了句,他想知道对方真正的内心想法。
“朋友啊。”不知为何,夏臻说这话时有点心虚。
关系再要好的老铁,或许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但像这般深更半夜随叫随到,说真的委实不多。
即使韩梅梅今晚遇着什么伤心事了或者哪里不舒坦了,夏臻也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大老远的连夜赶回滨海去安慰人家。更何况,她自忖和柏晨之间远没有到那么铁的地步。
换言之,他们俩也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打过几番交道的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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