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长公主的“门客”通敌卖粮事件,称得上是一件丑闻,并不值得大肆宣扬。就连看荣安长公主不顺眼的人也觉得,为了朝廷的名声计,事情也要压一压。这事纯是梁横找抽,发挥了御史一惯的夸张传统,以前夸张就算了,你这扯到长公主涉嫌卖国,没有真凭实据就拿出来说,你脑抽了吧你?
梁横不明就里,他还委屈呢,卖粮这样的大事,国家三令五申地禁止,没有荣安长公主撑腰,哪个商人敢这么干呢?他觉得他这不算夸张,这是合理的推测。为什么圣人还要他向荣安长公主道歉?事关国事,绝不妥协!
没什么人同情梁横,这货太没眼色了。就连以前巴着他不放,想借他为跳板,跟梁横搭上关系的人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了。苏幕一看情势不对,飞快地向梁横告辞:“郎君,我家里来信,母亲病重,我得回去了。” 本来觉得战事一起,梁横有趁机翻盘的可能,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梁横的智商,就算有机会在眼前,他都能把好事变成坏事。
人家亲妈病了,再强留下来给你当门客就不够人道了。梁横必须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袁氏还给了苏幕丰厚的盘缠。苏幕卷起铺盖,麻溜地跑出了梁府,先回家安顿了家人,然后又来到了京城。没再回梁府,就赁了处房子,天天打听着消息,观望观望再说。
朝臣们对梁横很没有好脸色,没有证据就要构陷公主,这不找事儿呢吗?连萧令先也觉得他有些不识大体,死犟。荣安长公主可不是吃素的,燕王也不能眼看着她被参。朝中反扑开始了。不停地有御史参奏梁横:危言悚听,罗织构陷一类。
大家都在看梁横的笑话。
梁横也没闲着,俗话说得好,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何况梁横?梁横的朋友不能说全是猥琐流,也有一、二呆傻的正直孩子,这几个人连同对荣安长公主的行为看不过眼的真正直之士,又奏请粮商通敌案要速审、重审,以安民心。
萧令先权衡一下,还是国事比较重要,命令刑部、大理寺速定判决。与此同时,徐少君也在后宫里为萧令先说话,吹了好些枕头风。徐少君因为梁横推荐徐梁的事儿,心中也埋怨了他一阵儿,但是她在朝上再没别人可以呼应,只有拉梁横一把了。
徐少君陪起小心来,真能让萧令先无一处不自在:“圣人这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了么?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且放宽心。”
有这么朵解语花在,萧令先是忍不住要说前朝的事情的,后宫不得干政神马的,没有那么容易禁绝。听萧令先抱怨了梁横一阵之后,徐少君笑道:“我是后宫妇人,并不懂前朝的事情,只知道一些粗浅道理。照圣人这么说,梁横还是个好御史哩,御史不就是要不畏权贵么?难道长公主门客卖粮的事情,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吗?却只有他一个人奏给圣人,这难道不是问题所在吗?足证他不是畏惧长公主之势,而把圣人放到脑后的人。”
这话说得非常到位,萧令先只要还没傻到家,他就能听得明白。梁横在萧令先这里的印象分又回来了,但是,表现上还要再斥责他一番。揭发大案与无证据牵连长公主功过相抵,梁横不升也不降。萧令先暗中却遣使去安慰了梁横,使者是张平,这个死太监连梁横的祖宗十八代都恨上了,却练就一张假面皮。笑吟吟地传达了萧令先对梁横的安抚之意,眼睛却把梁横家的摆设等等都记在了心上。
张平对钱敏感、对物品的价值敏感,一眼扫去,就知道这绝不是梁横这样的小官儿能过得起的生活。啧,这货绝对是个脏官儿!
就等着到关键时刻用这个明晃晃的证据给梁横致命一击了。
不日,对粮商的审判结果也出来了,通敌卖国没别的说法,斩。由于发生在战争期间,属于情况特别恶劣,夷三族。即父、母、妻,三族连坐。家中十六岁以上男丁悉斩首,十六岁以下男子与家中女子没为奴婢。家产没收充公,已嫁到别家的女子不追究,年过七十的老人不追究。
名正典刑当日,观者如潮。荣安长公主恨得咬牙:“死贱奴!坏我名声。”
骂完了,又问心腹:“跟北边儿联系上了吗?”
这个稍有难度,因为出了粮商事件,朝廷又重申了对狄的经济制裁,实行了严格的禁运,道路封锁比较严格。自从战争开始,从京城往北疆去的人就少了许多,更多的是北边的人往南边逃来求平安。
荣安长公主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又亲自指导,“笨蛋,难道不会借着送军粮的机会过去?”这是很正当的理由哩!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所有史书的记载都是简明扼要的,什么“某某遣使与某某某约期举事”,寥寥数字,发生在现实中却可能是好几个月的时候。从京城到双鹰王帐所在地顺利的也要走上小半个月,这还是日夜兼程,不带辎重。南朝长公主派的人,能这么顺利地见到双鹰王么?还得与边境上接头的人联系,接头的人得请示上级。
消息到了双鹰王那里,决定见一面也简单,但是,要让双鹰王相信荣安长公主合作的诚意,又是一番波折。双鹰王只要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就得怀疑这是不是引他送死的陷阱――有见识的狄人对南朝的阴谋家们是不肯轻信的。确认身份,相信了荣安长公主,也不代表合作就达成了,还得互相掂量着份量,再谈条件。
事情重要、需要早下决定不假,谨慎,同样重要。
客观条件的限制,使荣安长公主与双鹰王没有马上达成一致,仍然保持着低调的接触。表面上看来,似乎一切如常,双鹰王还在不停地扫荡边境,荣安长公主还在不停地找梁横麻烦。没人想到,他们真的开始联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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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阿爹啊,来啊,叫爹――爹――”这个一脸谄媚相的家伙正是许多人口中的佞臣池之。苍天在上,他对哪一个皇帝都没有摆出过这样的表情就被说成个马屁精。现在摆出了这张脸来,看的人还很不给面子。
池小萝莉不负众望地开了金口,在郑琰教了她大半个月之后,小姑娘会叫娘了。这种事儿做不得假,一分付出就有一分回报,郑琰巴着闺女叫了大半个月的娘,小姑娘最先开口叫的自然就是她。郑琰对此得意万分。
却说池之这货,本来就有萝莉控的倾向,还特别喜欢可爱的、毛茸茸的生物、非生物。这个又是他亲闺女,他有好些年没见过直系血亲了。闺女会说话了,真是普天同庆啊!太开心了!一定要让闺女学会叫爹。
却不知池小萝莉最近过得很坑爹,初为人母的郑琰看自家闺女是怎么看怎么好,女儿会叫娘了,她就迫不及待地显摆。她娘家没有小姑娘,一群男人、女人、小男孩儿齐刷刷地想逗小萝莉喊自己。小萝莉天天看着一群蠢毙了的长辈、晚辈,手里拿着各种玩具零食逗她说话,开始是很新鲜啦,越逗越烦有木有?
现在她那个蠢爹又来了!小萝莉嘴巴一撇,摆出一张哭脸来。池之慌了手脚,抱起女儿来:“这是怎么了呀?不舒服么?”颠着女儿,就怕她真的哭出来。
郑琰扶额,她现在可以嘲笑池之的不熟练了:“她这是累了,你让她自己玩一会儿就好了。”完全忘了闺女长牙的时候自己哭得像个猪头。
池之遗憾地看着女儿在榻上爬来爬去,吧唧,还磕桌子上了。郑琰颇有先见之明地把家里的棱角的东西能换的全换了,不能换的统统给包上了角。小丫头没磕伤,却疼得泪眼汪汪。小夫妻心疼得不得了,一齐上来哄孩子。小孩子就这样儿,你越哄,她越委屈。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坐了起来,瞪着大大的眼睛,左右瞄了一下,特么果断地伸出双手冲池之道:“爹――”
发音标准得一塌糊涂。
池之心里像被春风吹过,柔软得一塌糊涂,温柔地抱起女儿:“我的亲闺女哎~”
郑琰嘲笑道:“你可真是‘孝女’了!”语气里酸酸的。
池之不以为意:“难道你又不是了?咱乐意。”
“美的你!要不冬天给她包成个毛团子好不好?”包自己,郑琰略有心理障碍,包闺女,这个必须有!
池之两眼放光,继而遗憾地道:“明、后年吧,她还小呢,绒毛会呛着她。”
“……”你要不要比我还仔细啊?“你近来依旧很忙?”
“还好,习惯了。”
“在鄢郡都没有在太府这样累。”
“那是,”池之小心地把女儿交给阿宣带去洗脸,“鄢郡有事,我全都能做主,太府这里,我只是个少卿。”
郑琰叹气:“只盼这场乱子早点儿过去。”
池之中恳地道:“难!从来像这样的战事,哪怕只是一场大仗,没个两年是过不去的,现在还有内乱。对了,师母门下是不是也有粮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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