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熊听罢暗骂道:“白河大王御下无方,看这一帮什么蠢货水族!”
白河大王身行纤细高挑,乘溪水微波悄然翩飞,一路往黑山领地去了,心想:“我说兵将不入,又没说我自己不入,算不得违誓罢。”
黑山茫茫,重峦叠嶂,巨木遮天。
白河大王估算位置停下,坐在溪边光滑石头上,点起一盏精巧的灯。
微弱的灯火在夜风中忽明忽灭,照得一小片溪水波光粼粼,为黑夜跋涉的旅人指引方向。
她赤足拨水,哼着荒腔走调的《白河美妖》。歌声被水声风声掩盖,几乎听不到:
“喝了这杯酒啊,不醉不回头,西边儿我的美人呐,东边儿白河流……”
灯笼中细烛即将熄灭时,背后响起脚步声。
白河回头,一时有些恍惚。赤初还是紫红锦袍、春风得意的少年模样,好像这些年不曾身陷绝境或被困牢狱。
他开心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等我的!”
“死狐狸,算你命大。”白河大王没理会他,反而对白鹤态度更温柔:“千羽,你也出来了。”
千羽笑道:“托大王的福。”
白河大王越过两妖,起身向孟雪里和霁霄行礼道谢,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灵山大王消息灵通,恐已知晓此事。从黑山到红林,他必然摆下天罗地网,追查你们下落。我有一件防身护命的宝物,愿赠予……”
孟雪里打断她:“之前说好,你帮你救妖,你送我一间铺面。用生意话说,我们已经银货两讫,两清了。如果还想送我什么,不如等你有空的时候,照顾一下我的半妖伙计。”
说完不等白河大王再开口,孟雪里便拱手告辞。
孟雪里与霁霄沿溪行走,给三妖留出说话空间。两人并肩吹夏夜晚风,听溪水潺潺。
赤初大笑道:“扇贝,你要不要跟我们走?跟哥哥打天下去。”
他在牢狱中,哭得哀恸怨愤,涕泗横流,一朝重获自由,得见故友,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模样。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白河摇头:“我每天泡泡澡,擦擦壳,过得也很好,不比你们打生打死舒服吗?你们想做大事,我没兴趣。”
赤初道:“确实很好,这样过一天和一百年,有什么区别?”
白河平静道:“白河是这条河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我不会离开这里。你们走吧,别再回来了。”
话说至此,千羽打算告辞,赤初却道:“灵山所图不小,等他威势壮大,腾出手来,早晚对付你。你见过未开智的鸵鸟吗?暴风沙尘来临时,它把头埋进沙地里,听不到、看不见风暴。直到灭亡,也不知自己为何灭亡。扇贝合上壳,不见外界洪水滔天……”
白河一脚踩扁鱼龙灯,甩手掷去一物:“就你能说?!滚!”
赤初怕被溪边石子砸脸,顺手接下,夹起尾巴逃窜:“滚了滚了。”
孟雪里见两妖奔来,奇道:“这么快?”
想那白河大王夜夜遥望镇妖塔,明知旧友受苦,却救援不得,必然焦躁煎熬。一朝谋得转机,久别重逢,应该有很多话可说。
赤初苦着脸:“被骂回来了。”
孟雪里大惊:“还有妖骂得过你们?”
千羽道:“妖外有妖嘛……诶,这是什么?”
赤初低头一看,自己手里还捧着白河砸来的东西,不是石子土块,是一只锦囊。
他急忙转头,白河原先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溪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