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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兽闭上了双眼。
雀先明嘶吼:“我不要看花,你省点力气。我再也不骂你是废兽了!你醒醒啊!”
他心中凄惶,忽见蜃兽尾尖妖光闪烁,面色一变:“废兽,你不是要死,是要化形了!”
蜃兽茫然睁开眼:“化什么?”
雀先明觉得又气又好笑:“你多看我几眼,保你化得漂漂亮亮!”
另一边,灵山与孟雪里缠斗,漫不经心地且战且退,跃入大殿中。
殿内点着无数盏灯台,孟雪里方一入殿,不见灵山影子,只觉寒气森森,浸透骨髓——
铺天盖地的彩绘壁画,万千万种色彩、形态各异的妖物。惟妙惟肖,纤毫毕现。
四面壁画众妖仰头,似是膜拜。他随之抬头望,拱起圆顶如苍穹,阴云密布,闪电撕裂夜空。一条巨蟒横跨殿顶,黑色鳞片泛着钢铁般冷光。它自云中探头,血口大张,毒牙毕现,背生双翼,直要从壁画中飞出,扑杀下来。
无形的灵气线牵系万妖,最终汇聚至巨蟒头顶。
灵山从阴影处走出,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悠悠回响:“我为今夜,等了三年。阿貂,别犯傻。数百年情谊,谁能比我对你感情更深?”
“何出此言?”孟雪里一面与他周旋,一面暗中打量那些灵气线,心生警兆。
灵山展开一卷画轴:“你看壁画作甚?这是我为你画的,是我最满意的作品。曾有一只鸾鸟,说这是‘满纸真心’。她有一丝凤凰血脉,曲艺之道颇具造诣。哎,我忘了,她应该已经死了。”
孟雪里皱眉:“她为救你血脉觉醒,挡下雀先明全力一击,你却不在乎她的性命?”
“与我何干?阿貂,我只在乎你,你看。”
他手捧星夜雪山图。朦胧烛火照耀下,画中小白貂天真可爱。
孟雪里灵机一动,索性伸手一抛,袖中飞出一卷画轴,“哗啦”一声蓦然展开。
晨曦竹海图,星夜雪山图。两卷本不相干的画奇妙相遇,被摆在一处比较。
孟雪里道:“我不懂艺,但我更喜欢我道侣所作。”
灵山盯着那竹窗小貂,嘴角勾着不屑的笑意。很快他笑容消失了,脸色彻底阴沉。
墨是新墨,纸是新纸,证明那位该死的人间剑修没有死。更过分的是,他最得意的画艺一道,居然不如那剑修。
他绝不愿承认!
灵山袖袍翻卷,一道火光飞来。两张画卷与烛台一并坠落,跌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噼啪燃烧。
“我原谅你。等我杀了他,你还是我的。”灵山走向大殿中心,平静道:“时候到了,阵势已成。我将得到无上力量。”
话音方落,铺天盖地的万妖壁画大放光辉!
孟雪里双眼微眯,足下发力高高跃起,长|枪不刺灵山,直向上冲,刺向穹顶巨蟒头颅。
他速度极快,似一道电光。
“轰!”殿顶颤动,显出一丝裂痕,如冰面开裂,纹路迅速扩展。
然而四面壁画金光愈盛,像太阳在黑夜中燃烧。各种嘶吼声自四面八方接连响起,如万妖齐鸣。壁画里似要冲出万妖大军。
孟雪里心中一沉,刺目金光令他眼前茫茫不见一物,妖吼令他头晕耳鸣无法辨识方位。
唯有灵山的声音穿透轰鸣:“没用的。那人已经料到,你会破阵枢。此阵一旦开启,无可转圜。”
“谁?”孟雪里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无暇细想,手上拆长|枪为双剑。一剑向殿外掷去,由他神识操纵,化作遁光飞出殿门;一剑寻灵山声音来处直刺,他硬抗大阵之力,真元如江河倾灌而出。
“嗤”,短剑狠狠刺入灵山胸膛。
金色光辉中,孟雪里长发披散,衣袍残破,七窍迸出血水。他已听不到四面兽吼,万籁俱寂,只听见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灵山唇边泛起诡异微笑:“我将吞吃万妖,打开通天门,成就不死身。”
他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拍向孟雪里肩头,好像与老朋友打招呼。
孟雪里肩骨剧痛,倒飞出去。
灵山握住锋利剑刃,任由手掌鲜血迸溅。他使力一寸寸拔出,瞬间血泉喷涌,剑锋离体时带出的血肉碎末,泼洒满地。
漫天金光向他胸前伤口处奔涌,如同填进无底洞。灵山显出原形,双头巨蟒腾空,冲破殿顶,背后鳞甲一裂,生出一双十丈长的蝠翼。
殿中金光随巨蟒漫溢而出,洪水般席卷妖王宫。金光凝聚成一只只巨大妖物,壁画中万妖大军复生,落向风月城各处。
他们不畏火海灼烧,不知疼痛,双目猩红,张口撕咬、吞咽群妖,与巨蟒露出一般沉醉的神情。
月光早已被红云遮蔽,电闪雷鸣,风暴酝酿,蛇身阴影笼罩整座风月城,仍在飞速扩大。
殿顶壁画景象成真。
地上金光、火光,天上电光、蛇影,吼声震天,惨叫、哭喊声凄厉。血流成河,残肢遍地,如地狱之境。
从孟雪里出剑到灵山显形,仅仅一瞬,风月城沦为巨蟒食物。
蜃兽方才化形,睁眼见周遭末世景象,再抬头望天,忍不住惊骇颤抖:“这是什么怪物?!”
雀先明见他苏醒,收起为他支撑的妖力屏障,起身痛下决心:“你跑吧,别回头。”
“那你呢?”
雀先明抱起惊鸿镜:“我去屠蛇!”
忽而天际飘下一道影子,转瞬即至:“借镜一用。”
“肖停云?”雀先明一惊,在他印象中,此人还是孟雪里的徒弟,如今拿着孟雪里的一柄短剑,应该可以信任。
说是“借”,但此人出手速度与“抢”毫无区别,雀先明眼睁睁看着他背影消失,喊道:“你会用吗?!”
蜃兽急忙道:“他不是肖停云!不对,他就是肖停云,我的意思是,他不止是肖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