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站到一起。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会坦荡荡地告诉我,我的继承人是绝望挑选的。你没打算在我面前掩饰她能对你、对整个局势产生关键的影响力。这不禁让我更加好奇了,你们是如何放下过往的恩怨,携手合作的呢?”阿娅直接问了出来。
以她现在阶下囚的身份,和怨恨魔女对除掉她的信心,怨恨魔女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直接告诉她答案。
怨恨魔女光彩照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差点忘了,你从前是个人类。在关键时刻,你还是不能以魔界的方式去思考,这就是你会落到如今境地的原因啊,首席大人。”
阿娅冷冷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很简单,在我前来默冬岭城之前,我们在王都举行了一场秘密婚礼。”怨恨魔女公布了答案。
婚姻,魔界的婚姻,多半与爱情无关,倒是与权力密不可分。
两个势均力敌的政敌,在最后为了扳倒大权在握的议事团首席,以婚姻的契约缔结了牢不可破的联盟——我们放弃过往的恩怨,我们不再伤害彼此,我们分享从今往后的一切权力。
这场秘密的婚礼,让她们共享了权力。
从此,她们不只是代表自己,也代表了她们的伴侣。
这就是为什么怨恨魔女会坦诚告诉阿娅,是绝望魔女在为她挑选继承人。不是绝望魔女天然地拥有了这个权力,而是婚姻,让怨恨魔女将这项权力共享给了她。
“原来如此……”阿娅喟然长叹,“我竟然没有想到你们会以这种方式结盟。”
是曾经身为人类的见识,影响了她对魔界生态的认知。
她一直觉得这两人绝不可能发展出这种关系——这两位魔女甚至不愿意参加有对方在的夜间派对,也从来不共享情人,这意味着两人的关系恶劣到了极点。
组织派对的灾厄恶魔,甚至不得不分别举办两场活动,迫使议事团的成员们赶场子赴宴。用灾厄恶魔的话说:她们两人的恶劣关系,让大家的肾脏承受了不必要的压力。
可阿娅忘了,这里是魔界,两个深深地厌恶着彼此的政敌,也可能会缔结婚姻的盟约。而她,却对此毫无防备。
阿娅再次翻过一页教典,冷淡地说道:“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我会准时参加继承仪式的。另外,祝你们新婚快乐。”
怨恨魔女冷然地微笑着,欣赏够了对手故作镇定的狼狈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地下牢房。
昏暗简陋的牢房中,再次只剩下阿娅一个人。
这位不再年轻的女王没有再维系一贯的雍容优雅,她一手扶着前额摇了摇头,手上金质的手链连接着中指上的戒指,细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站起身,裙摆下龙蚁的身躯动了起来,形似节肢动物的虫腿在地牢的地面上碰撞出特别的声响。
她在地牢角落的圆镜前停下了脚步,短暂的犹豫后,她咬破了指尖,在镜面上写下了两个血字:虚无。
血迹在镜面上逐渐消失,圆镜中浮现出了清晰的影像,那是坐在冷火炉旁用手指阅读盲文书籍的虚无魔女,娜辛,来自恶魔中的雪妖一族,不久前还身在南疆。
在南疆被纳入到毁灭魔王的势力版图之后,终年炎热、物产丰饶的南疆,几乎成了所有高等恶魔梦想之地,除了娜辛。
讽刺的是,毁灭魔王偏偏从议事团中挑选出了唯一讨厌南疆气候的娜辛,命令她接管南疆。厌恶太阳和热力的雪妖不得不减少外出,在南疆的住所中点燃冷火炉,维持一个寒冷舒适的环境。
也因为雪妖的血脉,这位魔女有着惊人的美貌,雪白的肌肤在雪炉的冷光下宛如莹莹的玉石,然而这冰肌玉骨宛如雕塑的形体中,是空洞的苍白灵魂,写满了对尘世的厌倦。
她半躺在舒适的摇椅上,双眼轻阖,腿上是一本翻开的盲文书籍,她如白雪般晶莹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拂过,读出了上面针刺的洞点盲文。
在她的身旁,摆放着一摞刚刚完成盲文翻译的典籍,每一页都是恶魔奴隶们夜以继日在书页上刺下的字符。
其实这并不必要,她虽然目盲,但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看清”书页上的文字。
但,身为议事团尊贵的一员,拥有庞大的领地与资源的虚无魔女,宁可让成千上万的恶魔昼夜不停地翻译盲文,也不愿意花费些许精神,去“阅读”正常的书籍。
至于奴隶们是否会在微弱的烛光中累瞎眼睛,瞎眼后是否会因为失去作用被当作垃圾处理,魔女不在乎。
即使,她曾经也是奴隶。
恶魔的傲慢与暴虐可见一斑。
但是,这是阿娅如今唯一可能争取到的帮手了。
娜辛合上了书籍,对着魔镜微笑,笑容让她宛如精致人偶的面容有了一丝生机:“对您的召唤,我等候已久了,首席大人。”
阿娅试图从她的这句话中辨别她的立场,她感觉到了某种可能性:也许,虚无魔女并不完全站在她们那一边。
毕竟,怨恨与绝望的婚姻,意味着她们会分享首席的权力,也意味着虚无魔女可能会被排挤出权力的中心。
即使虚无魔女的权力欲望是淡泊的,不代表她会坐视一切。
“谈谈合作吧。”阿娅用礼貌的语气提议道。
娜辛没有回答,她的左手伸入了繁复的衣裙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她缓缓摊开手,每一根莹白的手指如同绽放的白色花朵。
在她的手心中,当真有一朵白色的月光海,魔术般地徐徐绽开,而在花朵的花心中,是一枚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金戒指。
“您深色的肌肤与金子的光泽相得益彰,而红色的宝石,恰如您盛怒时的眼睛。我有这种荣幸,能将这枚戒指戴在您的无名指上吗?”娜辛用她毫无起伏的声线,一板一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