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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时有些僵持,赵岳始终不松口,冷眼注视着墨桓子。而墨桓子则一脸的轻松写意,时不时品茶饮水,好不从容。
就在这时,屋外的一声厉喝,打破了这份紧张,也使得屋内两人,面色一变。
“好一个墨家巨子,你可真是仁义之至啊!”屋外,赵诗雨的冷笑声飘然传至,随着渐至的脚步声,赵诗雨出现在两人眼中。
身后,跟着的便是气喘吁吁的墨云儿。在见到屋内两人的变化之后,墨云儿看着墨桓子投来的目光,无奈地笑了笑。
见女儿这般架势,墨桓子心中已经明悟了七七八八,当即深吸一口气,面容沉着冷凝,眯眼道:“公主方才之言,何意?”
“何意?!!”赵诗雨生生被这话给气笑了,面露愤色,话语中怒气掺杂,特别明显:“巨子乃墨家之首,诸子百家中赫赫有名的存在,居然不惜使用这等下作手段,对待一个小小的七岁孩童,巨子可知羞?!”
“小雨……”赵岳面带隐忧,担心地唤了赵诗雨一声。
墨家巨子,可不是寻常人物,就连各国都不敢轻视。这等人物,可不像是吴孙、孔穿之流,言辞当中须得谨慎!
“只要各国息兵止戈,即便是下作手段,我墨家也不弃一用!”墨桓子一脸正气,回得理直气壮。
“难道堂堂墨家,能与儒家相提并论的存在,竟然只能靠要挟稚童这样的手段,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吗?你们墨家难道光养了一群废物吗?”赵诗雨被墨桓子这等嘴脸撩起了心火,破口痛骂道。
面对赵诗雨的唾骂,墨桓子虽气得不行,但却并未失态,依旧保持镇定,只是说的话语有些冷:“还望公主慎言!我墨家如何行事,还轮不到公主指手画脚!”
“呵呵~~”闻言,赵诗雨冷笑一声,道:“墨家行事?!墨家不是信奉‘兼爱众生’吗?那我问你,这秦国的小公子难道就不算是你墨家兼爱的对象吗?嘴上标榜着兼爱,背地里却是另一番作为,违逆自家宗旨,墨家还算是墨家吗?!!”
言辞虽不激烈,但是这三两句话中,却把墨家批得一无是处、离宗背祖!
“……”墨桓子沉默了下,出声解释道:“墨家兼爱,不曾遗漏任何一人!只是秦国攻伐列国,长平一战更是陨灭数十万条生命,天下皆惊、天下皆恐!这已经不是世间征战杀伐之事了,这完全就是屠戮!我墨家虽人力单薄,但却甘愿冒大不违,以暴制暴,阻挡秦国再添杀戮!”说到最后,这位墨家巨子双眉凝聚,异常严肃。
赵诗雨听闻后,稍顿了下,却是想到了方才所说的长平之战,所带来的影响。
长平一战,秦国大破赵国,至此山东六国再无一国有拒秦之力,秦国也从此冠绝各诸侯,成为了真正的霸主!而决定战国局势的这场战争,所带来的不光是秦国兵甲无敌的讯息,随之而来的便是山东六国对秦国的恐惧感,以及难以磨灭的抗拒!
在六国平民的心中,秦军早已是只知杀戮的残暴之军,秦人的骨子里更是杀伐成瘾,难以平息!也正是这些内心的抗拒,让秦国统一后的治理变得难上加难!
如今,墨家对于秦国的看法,便是其他各国人民对秦国的印象。秦人嗜杀!这便是所有人都共同认可的观点。要为以后打算,如何抹消长平之战所带来的阴影,便是一个重要的关节。
想到此处,赵诗雨也就没再发怒,冷静下来道:“巨子有此心,诗雨敬佩。但是巨子有没有想过,墨家如此行事,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难道真的会如巨子所愿,秦国甘愿缩首不出函谷关?”
“公主……想说什么?”墨桓子沉吟道,面上有些不定。
“秦国东出之念,自百余年前秦国孝公始,就已是坚如磐石,不可摧折!这样的情况下,秦国会在乎一个从未进过宗室祖祠的幼年公子吗?只怕你们所谋之事根本就不会有成效,反而徒然惹恼秦国,招来祸事!”赵诗雨静静分析局势,提出了不同的猜想。
“公主所言,只是虚妄的猜想!即便是此行无功,墨家也可以与列国一道,阻挠秦国东出之路,直至秦国不出!”墨桓子言之凿凿,仿佛是在宣誓一般。
“巨子既然觉得我的猜想太过虚妄,那不知对于你自己的想法,巨子抱有几分希望?”赵诗雨回辩道。
“公主辩论之才,天下人皆知!在下自认在辩论一道上绝非公主的对手,你我都无法说服对方,如此多说无益,我等还是早些决定那少年的归属,才是正事!”墨桓子正色道。
“巨子,请恕诗雨无礼。在我看来,如今的墨家,已经算是众生之疾了!”赵诗雨见墨桓子不愿再与自己分说,便想到了一个“偏门”的法子,用以“劝解”。
只是,赵诗雨此言一出,墨桓子当场就炸毛了……
“公主,你是在挑衅我墨家吗?!”墨桓子一脸愤怒之色,紧咬着后槽牙,双目之中似有火光闪烁,欲要喷发出来:“公主先前辩我墨家之言,我墨桓子可以当做是戏言。可如今公主之语,恶言相辱我墨家,若是不给在下一个交代,今日就算是强攻合信侯府,墨家也在所不惜!”
这时,赵岳也顾不上怪责赵诗雨了,面对墨桓子的威胁,当即回怼道:“强攻我合信府?你可以试试!”说完,目光睥睨,满含傲气地哼了一声。
看着上面两个大人眼冒火光,相互怒视。墨云儿在下面听得是大汗淋漓,真担心这两个人会上手干一架……
就在两个人眯眼相对之时,赵诗雨出声了:“巨子,墨家既然秉持兼爱非攻,那为何还要参与到列国之争?”
听到这话,墨桓子收回了与赵岳对视的双眼,扭头看着赵诗雨道:“墨家兼爱世人,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诸侯大夫,都是平等的生命,维系这一原则,便是我墨家之愿!而一旦有人想要破坏这一平衡,恃强凌弱,攻伐诸国,那天下如何能安?届时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在这场争伐下,我墨家要做的便是制止这种情况,令天下诸国和平相处,百姓不会蒙受战争之苦!”
“墨家之愿,是为天下众生,诗雨敬仰!但是……”赵诗雨先是点头赞许,随后话锋一转,质问道:“墨家成立两百余年,可与儒家争辉。这两百余年以来,墨家为此愿奔波不停,可是结果呢?如今之世征伐不断,死伤无数,诸国矛盾比之两百年前更加切骨,战争也更加频繁,这又是为何?”
“这……世人皆苦,但是各诸侯王室却不能体悟,只知为了各自私欲,攻城夺地,争夺霸主之位!所以这乱世之由,是在于各国庙堂!”墨桓子沉吟道。
“既然巨子觉得乱世之由是天下诸国,那如今为何只知桎梏一国,而放纵其他六国呢?秦国百年前势弱,更是差点儿就被魏国亡国灭种,当时何尝不是有墨家出手相助?墨家既然能相助于曾经弱势的秦国,为何今日却要舍弃,转而囚禁秦国王公子,以保护山东六国?这前后之差,何其之大!”赵诗雨将心中所想尽抒,说得墨桓子一愣,沉声不言。
良久,墨桓子才出声回道:“正如公主所言,当时秦国为弱势方,我等当然要维护秦国。可如今,秦国横空出世,列国再难阻挡秦国兵锋,秦国已然是霸主之位,却屡屡挑起战争,杀伐不断,侵夺他国,这已经触犯到了我墨家的底线。墨家没有侵犯诸国之意,只愿保持各国均衡,民众祥和,不再相互争斗,即可!”
“笑话!”此等言论一出,赵诗雨小脸严肃,郑重说道:“方才巨子所说,这乱世之由,在于各国庙堂。那此刻诗雨想说,这乱世之由,便在于你等百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