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证明之前的五年你不是账目统计失职就是做了假账吗?怎么滴都有罪!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在去年之前,芈系谁能想到军备一事会被人揪出尾巴来?故言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人生,就是这么滴无奈~!
不过好在,既然敢这么做,那王叶还是有所准备的,当即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惧,舒缓心神,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放平,解释道:“这一举措,是去年老廷尉在职之时,因碰到军备弩机泄露,才要求小人盘点之时加上了以往所有折损品军备的去处。是故,才有了蒙毅大人眼前的这张绢帛。”
闻言,嬴政眉毛一挑,越发感到好笑。
竟然将锅扣在了已经被冯去疾替换的老廷尉身上,芈系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天才啊!找到了这么一个人背锅,就算查出问题也不过是“鞭尸”上一任廷尉任职不当,火烧不到王叶的头上,这可真是个金蝉脱壳的好点子啊!还真亏芈系想得出来。
不过还别说,这套说辞都还蛮符合情理的,照着这个眉头追究下去顶多也就是老廷尉为了弥补过失,让王叶自己多做了一些,反而把新加的折损明细给洗白了!
不过很显然,蒙毅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过王叶,于是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还请王叶大人告诉蒙毅,为何有折损品的重铸,但是工坊上报的铜铁原矿和内史拨发的数量一致?有了这么多折损品添加,为何这原矿数量反而没有变动??”
对此,王叶连忙答道:“工坊在制作剑戟之时,只会统计原矿,而对于折损的秦剑等一应兵器,并不会计入原矿的冶炼数目,只会将其计入生产军备的总数当中。”
这话的意思就是,折损的那一点数量太少,无法计入到原矿当中,只会在最终成品的数量上体现。毕竟你多了一部分折损品,那产量自然就会比平常要多嘛!
可惜此话一出,蒙毅立刻冷笑出声:“呵呵~是吗?既然王叶大人的账目没有错,那大人可否给蒙毅解释一下,昭襄王当政对魏伐战那一年,益阳工坊一个工坊总共冶炼铜矿五十万石,最后总共得秦剑三万柄,长戟八千。而去年,同样是五十万石的铜矿原石,却出了三万三千柄长剑,长戟过万!足足多了五千把制式武器!这其中的差距,难道仅仅是那折损的几百秦剑所能弥补的吗?!”
“这……这,或许是……是因为工坊铸剑师的水平有所提高,这才……才有了这么多的产出……”说着说着,王叶的语气也虚得很,知道这军备之事已经被查到了端倪,快要瞒不住了……
听了王叶的答复,蒙毅顿时气得背过身去,冷声喝道:“王叶,休要在公子面前胡言乱语!!”
嬴政此刻站了起来,来到王叶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战战兢兢的军需官,声音冷漠,说道:“王叶,军备盘点到底有什么隐秘?若是你如实招出,我会从轻处罚你,或可保你家人一条生路。但若是负隅顽抗,不知好歹!触犯律法私改军备账目的罪责,你应该知道最后的下场!”
“……”王叶紧咬牙关,腮帮子都快抖出重影了,眼里的惧意布满眼眶,面对嬴政几人的注视,战战兢兢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松口,反而大礼伏地,头颅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高声喊冤:“公子~小人冤枉!历往军备盘点,都是依据各大工坊的账目,小人只是汇总查核,根本就没有私加添改,还望公子明鉴!!”
“你……”见王叶死不悔改,仍自嘴硬,蒙毅愤怒出声,就准备上前说道,这时嬴政却抬起手臂,制止了蒙毅的动作。
“……”蒙毅见状,恨恨地瞪了眼王叶,身子又退了回去,在嬴政的制止之下没有再发作。
制止了蒙毅之后,嬴政没有回头,直接说道:“益阳工坊距离咸阳,不过百里之地,一天之内便足以来回。蒙毅,我给你两天时间,拿着我的印玺,前去益阳工坊,彻查军备明细等一干账目!”
“喏!”蒙毅重重应声,随后还扫了眼王叶,其意不言而喻。
“……”王叶跪伏在地,听到嬴政和蒙毅的对话,身子微微颤了颤,仍旧强作镇定。
“王叶,希望你真的只是无辜。两天之后,我会再来你这里,希望到那个时候,我不是率兵来抄你府邸!”嬴政深深地看了眼王叶,轻飘飘地甩下这一句话,随后扭身大步离去,不再理会。
“小人……恭送公子!”王叶颤抖着声,听着耳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怀难言的恐惧,强自苦撑。
身后,李斯等几人也随同嬴政离开,不多时脚步声消弥与无声。
直到这时,王叶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看院门处,已经没有了嬴政等人的身影,绷了这么长时间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王叶身子一软,匍匐倒地,脸都贴到了地面上,尘土拂面,两眼痴呆。
“大……大人~~”旁边的副属见状,连忙上前踉跄着搀扶起王叶,哪知兴许是跪得时间长了,王叶刚站起来便腿脚一软,再次软倒了下去。
“……”在副属接二连三的扶持下,王叶这才勉强站稳了身子,身上的袍服尘土飞扬,发丝散乱,脸上嘴角还沾有污土,但是此时的王叶却没有丝毫理会,愣愣地看向院门处,呢喃道:“完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呢喃了两句,王叶便表情痛苦地低下了头,呜咽出声,泪水直接低落了下来,满脸的绝望。
“大人……”旁边的副属见状,也是面带悲恸,眼里惶恐不安。毕竟,作为王叶的副属,一旦王叶被查出什么事情,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副属惶恐之下,忍不住问道:“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像是提醒了王叶,王叶愣了一愣,连忙伸出脏兮兮的手摸了一把脸,尘土混合着眼泪让脸上的污浊更加明显,但是王叶顾不上这些,他紧紧抓住旁边副属的胳膊,急声道:“快……快去准备车马!我要去见阳泉君!!还有两天……还与两天,阳泉君一定能救我们,一定能救我们!”
此时的王叶,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涸竭之人突逢甘霖,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阳泉君的身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经兮兮,让人看了徒呼可悲!
旁边的副属此刻也被王叶所感染,连忙不住地点头,忙手忙脚将王叶搀扶到了旁边的坐垫上,随后撒丫子跑了出去,步履焦杂纷乱,亦如其心。
偌大的主院客居,唯有王叶一人,呆愣地坐在原地,眼睛木讷,愣愣地看着面前,动也不动,活像个傻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