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三三两两各自离开,乐无晏几人一起走向城主府西侧的竹林,谢时故带着他的道侣与他们同路,走到竹林前才要分道扬镳,顺嘴问了句:“明止仙尊和夫人住这竹林里?”
乐无晏:“你有意见?”
谢时故摇了摇扇子,朝林深处望了眼,道:“没有,就是觉得这地方还挺好,比安排给我们的住处好。”
他再又笑看向秦子玉:“小牡丹,这地方是你安排的?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秦子玉神情略尴尬,刚要说不是他,乐无晏哂道:“你搞搞清楚,小牡丹是仙尊的弟子,就算把最好的地方安排给我们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干系?”
谢时故轻嗤了声,丢下句“回见”,转身与他道侣离开。
秦子玉抬眼看去,前方二人已走远,并肩的背影拖长在月色下,他微微怔神。
“别看了,人都走了。”乐无晏没好气道。
秦子玉回神,赶紧掩去了神色中的不自在:“仙尊、夫人,天晚了,我也回去了,你们若是有什么东西需要的,直接传音给我便是。”
乐无晏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秦子玉点头,最后与他们行了一礼,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乐无晏嘴里嘟哝:“笨死了。”
身边人也道:“走吧。”
乐无晏转过身,对上徐有冥看向自己的目光,勉强笑了一下。
这人伸手过来,轻拂了拂他被夜风吹起的长发,温声问:“又醉了?”
“没有,”乐无晏立刻否认,摇了摇头,“真没有。”
他抬起手腕瞧了眼上面的那串念珠,在月夜下白玉珠上缠绕的丝丝仙气仿若化作了实质,不断浸润着他的身体,乐无晏自言自语:“戴上了这玩意以后,好像没那么容易醉了,就算有醉意,脑子里也很清醒,仙器原来还能有这作用?”
徐有冥:“嗯。”
乐无晏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啊?”
徐有冥看着他:“说什么?”
乐无晏无奈又好笑,眯起眼,眼中有转瞬即逝的狡黠,忽然张开手就这么直直往前栽去。
徐有冥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紧张之色,一步上前,双手将人抱住,乐无晏栽进他怀中,放声笑。
徐有冥将人抱紧,低了头,在他耳边的声音有些闷:“笑什么?”
乐无晏道:“我好像还是醉了,不愿走了,仙尊背我吧。”
言罢他抬起眼,眼中盛着的尽是明亮笑意,见徐有冥紧盯着自己却不吭声,乐无晏手伸过去,敲了敲他心口:“不乐意?”
徐有冥仍未出声,放开他背过身,乐无晏靠过去,跳到徐有冥身上,被他双手托住。
往前走,乐无晏低头贴至徐有冥肩背,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混着心跳的声响,慢慢闭了眼。
月色浓沉,喧嚣重归宁静。
谢时故端着热汤推门进屋,齐思凡坐在榻边看书,听到动静也未抬头,只当这屋中的另一个人不存在。
谢时故上前,将汤碗搁到他身旁矮几上,低下声音:“喝口汤,我看你先前酒吃了不少,菜却没碰几口,不合胃口?”
齐思凡没理他,慢慢翻过一页书。
谢时故低眸看面前人片刻,眼瞳里藏着晦暗:“时微,你几时才能好生与我说句话?”
“我不是时微,”齐思凡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并不看他,“盟主何必在我身上浪费工夫,你不如让我早些死了重新投胎,你要的反正也不是我。”
谢时故眼中神色愈沉:“你一定要说这种话?”
齐思凡终于抬眼,目光里唯有厌恶:“不然盟主想听我说什么?盟主敢让我以真面目示人吗?我只是个凡人,年近花甲的普通凡人,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掳来,绑在你身边四十年,你图的什么?就算你用你那些仙法让我外貌不老,可我内里早已垂垂老矣、腐朽不堪,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我恨透了你,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痛快,让我彻底解脱?”
闻言,谢时故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戾气,又被他生生压下:“你就这么想死?”
“是,我想死,”齐思凡说起这一个字时格外坦然,“我早就想死了,这些年我没有一日不想死。”
谢时故盯着他,试图透过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寻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如当年那样的的温情,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父母不在了,但那个女人还活着,你若敢去死,我会立刻让她给你陪葬。”他沉声一字一顿道。
齐思凡冷笑:“你如今能拿来威胁我的也只剩婉娘了,凡人一生不过短短百十载,待婉娘也故去,你便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我,我一定会去死。”
“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惦记她?”谢时故恨道,“她早已嫁给别人、子孙满堂了,你就这么喜欢她,几十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忘不了,”齐思凡仿佛自嘲一般,“是我对不起她,她能嫁给别人平安过一生,有何不好?她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我亏欠了她一世,你让我怎么忘?”
“那我呢?”谢时故提起声音,“你忘了我,忘了我们从前的所有,忘了你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凡人!你经受天罚轮回百世,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你却喜欢上了别人!”
齐思凡漠然闭了眼。
他不是时微,他根本从来就不希望自己是时微。
他本是西大陆凡俗界普普通通的一介凡人,在十七岁之前,甚至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另外四片大陆,还有那些法力无穷、与仙人无异的修真者,可他宁愿自己永远都不知道。
他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他十几岁就考取功名,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迎娶他心爱之人过门,但这一切都被面前这人毁了。
这个人在他与婉娘拜堂之日,将他强行掳来这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说他们本是天上的仙人,是恩爱的道侣,因经受天罚才不得不被迫分离,他不信,也不愿信,这人嘴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过于荒谬,他只想回去,四十年来无一日不想回去。
在与这人被迫结契的那日,他将偷得的一柄匕首抵在了自己喉咙边,他宁愿去死,可是他不能,这个人以他的父母、他的婉娘威胁他,他只能苟活,日复一日地痛苦苟活。
谢时故伸手过去,齐思凡别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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