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前的海浪,温柔而又活泼。
一叶扁舟,破浪乘风,在浩瀚无边的北海飘零。
仔细看去,那只是一条简陋的小渡船,随时都可能散架的模样,委实不该划到这汹涌的大海中来。
船头茕茕立着一位孤暮老者,手里拿着一杆发白的旱烟,一蓬烟雾从他迷蒙的眼前飘过,被海风吹散无踪。
小渡船速度不慢,东边还未见鱼白,眼前已可看见一大片红艳,那就是北灵犀洲的一道别致风景:红林。
而红林柳家,更是灵犀洲几代人心中的超凡世家。
柳家医术高超,不但世代替灵犀洲救死扶伤,还毫无保留的开设医学堂,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报酬,颇受灵犀洲人爱戴。
红皮红叶红树林,本是春野烂漫的时节,红林却是一派火红秋收的景象。
婆娑的红树蔓延到海滩,小船可以沿林前行,两旁浅滩处,喂养着成千上万的雪白海鸭,正笨拙的追着海边滩涂上那些跳跳鱼、海蟹下嘴。
饶是沉默寡言的老人,都收起了旱烟袋,咧嘴说了一声:“吃海味长大的肥鸭?”
渡船继续前行,很快就抵住了泥土,老者栓好小船,抱起一动不动躺在船上的那个银发男子。
满头华发的男子双眼紧闭,一脸皱纹,看不太出是何年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穿过红林海滩,登上红石板铺就的二千步石阶,被美艳红林围绕的,就是闻名一洲的红林柳家了。
老者没有走正门,而是沿着一条间蹊走向繁花深处的一座茅屋。
茅屋里有位麻裳布裙的妇人正在筛选药材,突然见到这个远道而来的老者,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望着这个旱烟袋从不离身的老人。
“嫣红!”
老者将手中抱着的男子放到屋内一个草垫上,轻轻叫了一个名字。
眉目慈蔼的妇人没有应声,继续挑选药材,只是手中拿起那株品相不俗的狂沙仙芽,却不知道是该留还是该弃。
“嫣红,一别七十三载,你还是老样子……”
看上去顶多四十来岁的妇人捋了一下依然乌黑的秀发,本以为见到这个人,心中不会再起一丝波澜的她,总算是嘲笑了一声:
“是啊!胡道冲,你却已经老且朽矣!”
妇人随便打量了一下那个躺在长草垫上的男子,正要挪开目光时,惊疑了一声“咦?”,又眯眼认真看了几眼。
问道:“胡道冲,这是你孙子?”
老人拿出旱烟正要点燃时,像是想起她最不喜他抽烟,于是又乖乖收起旱烟袋,道:“他叫杨牧之,是纳兰元易的开山大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妇人再次凝望着这个腐朽老者,眼神有些莫名哀伤。
“道冲,如果当年你……也许,你的孙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妇人站起身来,缓缓走向老人,一字一句道:“我戚嫣红,至今依然不明白,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胡道冲退后了一步,淡淡道:“嫣……戚夫人,以前年少无知,过去的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起了……”
“好!好!好一个年少无知,什么都交代清楚了。”戚嫣红掩饰掉眼中的色彩,退回了茅屋内。
她看着那个看上去像四十多岁,实则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问道:“你不远几百万里,就为了送他来我这里疗伤?或者还是说,你是顺路来看我的?”
胡道冲苦笑道:“红林柳家,受人爱戴敬仰的戚夫人,我何德何能,哪有资格顺路来看望?”
他伸手一指草垫上的杨牧之,认真道:“他的金丹,是第二次碎裂了,一身修为尽毁,形同废人。此生能不能再次结丹,就要看戚夫人的仁心妙手了。”
戚嫣红沉吟片刻,皱眉道:“我答应替你医治好他,但是再结金丹,我不敢妄作保证。”
胡道冲点头叹道,“唉!如此天之骄子,就此陨落,实在有负纳兰元易所托啊!”
“这小家伙,竟是纳兰的弟子?”
戚嫣红眼皮微跳,她不太了解胡道冲和纳兰元易这对挚友彼此断交的原因,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依然还是值得生死相托。
至于那位被站在山巅之人誉为“学究天人、无不通晓”,也是公认最能触碰到十五境门槛之人的纳兰元易为什么会身死道消,却没有人能说得清。
世间认识纳兰元易的,那一辈不过寥寥十数人;知道他陨落了的,更是屈指可数。
“嫣红,你帮着隐瞒一下这小家伙的身份,我就将他暂时托付于你了,我也许……不该再这么叫你了。”
戚嫣红嫣然一笑,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年岁,但就以她现在这个样貌来说,还是杀伤力十足的。
“胡道冲,是不是不跟我叙旧,不叫我一声嫣红,就担心我不给你医治这个小家伙了?”
老人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着那个嫣然的笑容,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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