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和无命体也就差一呼吸。可现在,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狭窄的翻不开身的床上,他笑起来,嘴唇和脸颊都浮上浅浅的红晕,唇瓣更是有肿。
他柔和地瞧着她,以往的冷冽锐利都消失了;像挂在刀刃上的冰霜,滴滴答答融化。
“阿沐,再亲我一下。”
他说的是请求,实际已经将她拉下来,重新印上她的嘴唇。
裴沐紧绷着,正要再次威风凛凛地反击,却发现他这次真的只是单纯的、柔软的吻,有半攻击性,仿佛一口微凉的软糖。
她僵持了几秒钟,旋即软化下来。
……再妥协一次,就一次。
她一边舔了舔这口“软糖”,一边愤愤地想:不怪我,都是你自己非要这样!
这层薄薄的怒似乎传递了过去;他开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脊背,唇舌也变得缠绵起来。
“阿沐,”他声音里那丝沙哑变得更加浓郁,“想做吗?”
裴沐慢慢撑起身,心情复杂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想:做什么做,把你吓死的。
“大师兄,对不起。”她小声地说,同时也悄悄做好了暂时撤退的准备,“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急攻心……呃,我这里有清心静丹,放在这儿。”
她小心地找出囊里的丹药瓶,放在旁边的矮柜上。
姜月章抱着她不放,有忍耐地叹了口:“傻孩子,你要是准备好,不弄你就是,有什么可道歉的。”
裴沐深吸一口。
“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么多年可其实我是女人不是男人更不是美少年也不是美青年——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感情的,我也才道你喜欢美少年,对不起!”
她一口说完这一长串,趁着大师兄反应过来,她翻身就跑,目标是裴有鱼的房间——避难所!
“……裴沐!”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剑修、新晋剑道一人,他短暂愣神后,即刻厉声一喝,已是伸来抓她。
裴沐不愿对他拔剑,反就是一掌。
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已是你来我往数次。两名剑修,却谁都不出剑;大师兄招招都想将她抓回去,裴沐一门心思想跑。
“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有委屈,又有心虚,抽空分辩,“我……我刚刚就是一时色迷心窍!且我一开始就想说,是你非不让!”
“……回来,不准跑!”
大师兄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其实他是震惊又情急之下,一时说不出;在心上人面,他好似习惯了笨嘴拙舌,千头万绪都只能堆在心头,好不容易蹦出来的,却一句比一句词不达意。
“跑什么,我又不对你如何!”他只想赶快把她留下来,看上去却是疾言厉色,“要是真敢跑,就一辈子别回来!”
裴沐差一蹦三尺高:“不回就不回,大不了我……我赔你感情损失费!”
姜月章:……
两人实力伯仲之间,但裴沐到底心虚短——她自己归因于自己道德水平高尚,姜月章咄咄逼人,终于抓住一个破绽,将她一把抓了回来。
裴沐两只被他抓着,四下看看无人来助,只能悲悲戚戚地说:“唉,你别了,我赔你感情损失费……就是能不能先打个欠条?”
姜月章额头一阵青筋乱跳,再不复之柔情缱绻的样子。
裴沐看他这样,更垂头丧,心里还有不是滋味:怎么了,怎么了?亲两下嘛,至于这么?虽然她不是他喜欢的男人……可她有脸不是么!
“看着我。”这一回,他可是真的从牙缝里吐出这句。
裴沐装鹌鹑,低头:“我睡着了。”
“裴……!”他深呼吸一次,竭力让语柔和些,“阿沐,你抬起头,看着我。你觉得,我是在你?”
哦?
裴沐精神略振,抬眼看看,尤其仔细看了看他额上青筋。
她很肯定地头,沉痛地说:“何止。如果往你身上扔个炮仗,你说不得能把整个飞艇炸了。”
姜月章:……
“……着,我有,我只是,”他笨拙地解释,只道里绝不能放开她,“我只是太惊讶了,我……我很高兴。”
他泄似地叹了一声,却又微微翘起唇角。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重复说:“我很高兴。”
裴沐有发愣,迟疑问:“你高兴什么?”
“我不喜欢男人……不,我不喜欢其他任何人。”他苦笑了一声,“我只是喜欢你……阿沐,我只喜欢你。”
“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喜欢我,我都很高兴。”
裴沐嘴唇一动,但他立即懂了,对她头:“是,你想得不错,别说你是男是女,就是你是个恶人、骗子、薄情寡义之人……我也还是喜欢你。”
他语里带了一丝自嘲,更多却是坦然:“不用怀疑,我比你了解我自己。”
裴沐才不信。如果她真是什么薄情寡义的骗子,那就不是她了;就是现在的全部特质组合起来,才有了她。
但她有争辩。
她忙着思考另一件事。
难道……她闹了个笑?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谨慎地发问:“大师兄,你真不喜欢男人?你一定好好考虑清楚。说很多人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性向,你……”
他撩起她的额发,再次亲了一下她的额心,然后是嘴唇。
他平静地问:“和我这样做,讨不讨厌?”
裴沐想了一下,摇头。她还很诚实地说:“你亲起来像加了薄荷的软糖。”
他禁不住露出一笑:“喜欢吗?”
她头后,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刚才那个温柔得有心酸的、属于寂静夜色的大师兄又回来了。
他轻声说:“我也是。那其他的什么东西,算个什么?阿沐,只要你愿意,以后每一天我们都能像这样,一直在一起。”
有时候他分嘴拙,但有时候,他似乎又能表达得格外顺畅。
裴沐有想笑,因为她突然有开心。她忍住笑意,装模样地思考一番,问:“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他想了想:“以后都让你赢。”
“那有什么意思,我讨厌假赛。”
“那……我的钱都给你。”
“溺爱把一个人养废。”裴沐威严地扫了他一眼,“我也能打工赚钱的。”
被拒绝了,他不太高兴地抿紧嘴唇,才说:“跟我计较这些做什么……好好,那还有一,让我来照顾你。”
裴沐保持威严:“好吧,那就从……”
她想了半天,想出来现在找个什么事让他做。再看他一副认真倾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笑了。
“骗你的。”她主动亲了他一下,“既然在一起了,那我也照顾你。”
“……嗯。”
他耳朵染了一层绯色,突然又变回了那个不道说什么的寡言之人。可他实在高兴,就反复摸摸她的头发。
“乱糟糟的,又嫌麻烦不梳头。”他摸了几下,习惯性训她,“过来,我给你理好。”
“……不还是一副大师兄的了不起样子吗。”裴沐嘀咕,“这算什么在一起?”
虽如此,她还是挺高兴有人代劳,赶快在床边坐好,等他来梳头发。
她发梢卷,容易打结,她自己总不耐烦,恨不得剃个光头戴假发;可他却极有耐心,握着一缕慢慢梳,接着再是下一缕。
太缓慢了,她都要睡着了。
夜色仍是安静的,但和刚才的寂静不同:现在的是宁和的安静,如乌云褪去、星空初露;万事万物都披着一层朦胧的光。他们也是。
等着等着,裴沐的头就一、一起来。
她往后靠,靠在他怀里。
“困了?”
“……嗯。”她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把梳子抢过来扔开,“睡觉,你跟我一起睡。”
他像是低笑了一声:“床窄。”
“拼起来。”她打了个呵欠,“中间的桌子挪开……你是剑修,有魄力嘛。”
他如数照办。
裴沐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像头偷了蜂蜜就不放的小熊。她困了,但头脑里总有个兴奋,勒令她不准立即睡过去。
是什么?她肯定有个什么事忘了。
“……大师兄,”她有想起来了,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一样:“先睡,改日再说。”
“不。”裴沐坚持,“不道我就睡不着。”
“……”
他抽出,挡在她眼睛上。当他开口时,原沉稳清冷的声音像迷失在一场大雾之中,变得漂浮、遥远;像回忆,也像梦境。
“从你四岁日开始,我总想当面送你一次礼物,祝你辰好。但一次都成功,因为你一次都邀请我。”
他只说了这么几句。
裴沐想,原来是一执念牵挂太久,就放在心上了。
她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立刻沉沉睡去。
她到,他还说了一句。
“……我把你放在心上的时间,比那更早。”
姜月章抬摁了灯,轻轻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自己也合上了眼。
……
黎明到来之际,飞艇上出了一件大事。
——藏花书院弟子钟毓菀,半夜被另一艘军用飞艇接走。
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