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遥望着对面的祭台,朗声道:“塔托尔之难一事,父王一直心有愧疚,然而为顾全封楚大局,十余年来未曾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身为人子,又是王族的继承人,理应对此事继续负责。
“天兴祭礼本就是敬天意,施恩威的仪式,趁着今日贤灵在上,朕便借贤灵之眼,为当年的塔托尔之难沉冤昭雪。
“国师,为朕请魂吧。”
苏罗吩咐加强护卫之后,在王座前摆下了炉鼎和祭品。
那边等着看热闹的大贤院圣者们心中一凛,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凤来以金刀刺破自己的手指,在铜鼎中滴下鲜血,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铜鼎震颤,凄厉的鬼啸之声倏然传遍整座王城,仿佛有数万冤魂在悲鸣呐喊。
那些吵嚷着要为亲人报仇的人们听得此声,越发失控,疯了一般往台上冲,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凶手!!”“偿我家人的命来!”
大贤院圣者们自以为逮到了机会,暗中派出了杀手接近封楚王。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杀手尚未钻入人群,便被夏渊安排的侍卫杀了个精光。
在嘈杂喧嚣之中,于凤来直视着大贤院的紫火,声音如同利剑划破苍穹,直入人心。那字字句句,都是为三万冤魂书写的悼文:
面生千只慧眼,揭穿晦暗真相者,其目如渊
在须弥山之巅,贤灵为证
王座之下,天子在你们面前屈膝
以炙热之心,向你们供奉膜拜
只因有广阔的慈悲,才有空中飞翔的生灵
只因有为非作歹,才请求贤灵镇守冤孽
塔托尔三万魂灵
朕于今日为你们昭雪
若有所感,其声尽歇
他话音刚落,那铜鼎中的声音竟真的微弱下去。
于凤来屈膝跪地,朝天叩首。
一时间,所有人安静下来。
三叩之后,他站起身,指着对面的祭台道:“塔托尔之难的罪魁祸首,并非先父,而是那群欺骗贤灵的假圣者!正是他们!害得我封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
那一日的天兴祭礼,可说是封楚史上最为混乱的祭礼。
在于凤来指证大圣者之后,大贤院立刻做出了反击。两方争执不休,那紫蓝色的火焰与凄厉冤魂之声纠缠在一起,撕破了大贤院与王族百年来虚伪的和平。
夏渊高兴地扯扯自己短了一截的裤子,问铁栅外的苏罗:“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苏罗哭笑不得,这还是头一次见囚徒在牢里养这么壮实的,嘴上讽道:“没看出来。”
“你眼睛有毛病,若是荆鸿,定能看得出来。”夏渊哼了一声,说回正事,“后来你找到的证人就登台了?他是当年大贤院的圣者?那不是大圣者的忠实爪牙么,为何当初要逃,为何现在又愿意站出来,还交出了那个什么万毒珠?”
苏罗道:“因为他当年没有想到,自己的骨肉至亲都在塔托尔,他们未及逃脱,一并死在了大贤院这场阴谋之下。之后他偷出了万毒珠,这些年一直在等待机会,只为了一举扳倒大圣者,给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那年大旱,大贤院有意制造王族与百姓的矛盾,便在塔托尔城中大肆宣扬求神祈雨。塔托尔是大贤教的发源地,那里的教徒众多,在大贤院的号召下,为了祈雨,教徒们散尽家财供奉给了大贤院,一心祈求贤灵施恩,却不理会老封楚王下达的“开渠令”。
别的城没有水喝,有人挖深井,有人寻山泉,而塔托尔的人全无自救的想法,只等着贤灵施舍给他们恩惠,最终沦为了重灾城池。
老封楚王不忍百姓受苦,恰逢当时听说瓯脱有仙人“点沙成水”的事情,立即派人前去查看,回来的人证实了这个消息,可是他们赶去的时候,那仙人已经去了蒙秦。
老封楚王实在没了办法,只好动用军队,采用最耗时耗力的方法,去给塔托尔运水,岂料饮用了那些水的百姓,不出三天,全都中毒而死。
这个黑锅一背就是十余年,直到那名证人说出真相:当年,正是大圣者命人把万毒珠浸入老封楚王送去的水中,为了陷害王族,生生杀了一整座城的教徒。
夏渊问:“那现在呢?”
苏罗勾唇而笑:“现在?现在那些假圣者们被关在大贤院里,他们欺骗贤灵,杀害教徒,哪里还容得下他们?哦对了,你的那几名侍卫确实好用,我让他们屠了大贤院之后,直接一把火烧了那个鬼地方,看时辰,应该烧得差不多了。”
夏渊朝他竖了个拇指:“公报私仇,真够坏的。”
苏罗道:“彼此彼此。”
夏渊大爷般地伸手:“既然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
苏罗直接把钥匙扔给他:“自己出来吧,荆鸿在等你。”
伸了个懒腰,夏渊心情愉悦地开门出去。
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活动几下手脚,他连囚服也没换,顶着宫人们怪异的目光,快步奔向荆鸿的屋子。
荆鸿起身迎他,却被他狠狠抵在墙上,堵住了口中所有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荆鸿,我厉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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