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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正经地接到:“滚一滚很快就熟了。”

    “盛宣!你太太在说什么!”约翰一脸好奇。

    盛宣欺骗他:“在说你真帅。”

    汤圆听到这话欢天喜地就滚去厨房下单了。

    少了一个活宝,蒋小小的心情倒是不差。盛宣于是敲她的头:“一个人跑出来,知不知道我要生气?”

    到现在,蒋小小终于收起了玩笑和装傻的心思,说出了实话:“我没打算瞒着你出国。本来就想要告诉你的,谁知道你这么快就追出来了。”

    盛宣点点头:“暂且放你一马。”

    其实不放又能怎么办呢。盛宣想:反正这辈子真的是栽在这里了,连脾气都没有,那就彻彻底底一把。

    晚餐很快端上来,蒋小小因为饿,牛排到了她手上,就跟做解剖手术一样,顺着纹理和骨骼切得是又快又整齐。她一小口一小口手速快得很,惹得盛宣不由得问她:“果真很好吃吧?”

    蒋小小点点头。美食当前,又没有看盛宣一眼。盛宣懊悔,干嘛把她带这里来,还不如去吃泡面,好歹等泡面泡开的时间她干不了什么只能看他。

    吃完饭后,他们被告知免单,盛宣点评同学情谊还是有点用的。蒋小小戳了戳他的背脊:“喂,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走出餐厅门,晚上九点钟,星空璀璨,夜色流光溢彩,盛宣转过头,昏黄的路灯光下,他的脸柔和地不可思议,他开口问:“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一年之前,蒋小小毕业回国。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蒋小小从来还没有回来过。

    哈佛校园里,她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年少,匆匆忙忙的身影曾经在图书馆实验室留下无数汗水和脚步。

    盛宣看她一时出神,于是就做主道:“走吧!”

    他们说走就走,到了学校之后,扑面的回忆袭来。盛宣拉过蒋小小的肩,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你大学里有什么难忘的事情么?”

    蒋小小想了想,有些为难地道:“我都在实验室……所以……”

    “那你毕业那天总发生了一些事情吧,那天大家都各奔东西,肯定互诉衷肠,难道没有人跟你表白?”

    “这个……”蒋小小有些赧然:“我那天就拍个毕业照,然后就回去做实验了。”

    “你!”盛宣无奈:“怎么都是实验。”

    蒋小小摊摊手:“没办法呀。”

    她的语气轻轻的,柔柔的,就像是一把小扇子微微地扫在盛宣的心上。她终究是想不起来,她那一天曾经踩过一个男孩子的脚,而那个男孩子他们十六岁的时候就见过。

    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人牢记,一个人如常。牢记的人一直牢记,如常的人觉得十分平常。

    但是索性的是,她踩到的是盛宣,总是会记起她的盛宣。

    校园里很安静,有一大片的绿化,还有一个幽静的林荫小道,偶尔能看见一个跑步的学生穿过他们身旁。

    两个人的思绪都回到了过去,他们之间一时很安静。

    生活以其出其不意的姿态终于给了蒋小小另一个答案,一年之前,她的生活里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实验设计方案,一件就是周唯一。如今一年过去,就生活早已离她远去,她终于放下了沉重不堪的一直压在她身上的担子。

    蒋小小捂住嘴,轻轻咳嗽。

    盛宣搂住她的肩,缓缓地说道:“别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蒋小小的眼眶忽然间通红。

    **********************

    他们彼此都知道面对着的是什么,尽管每一分钟每一秒钟,脸上带着无尽的笑意,心底里也终究是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蒋小小微微垂了垂头,吸了吸鼻子,将泪意逼回去,再仰起头来已经是笑脸了。

    好在是晚上,校园里只有昏黄的路灯光,盛宣没有看得那么仔细。不然让自己难受的同时也让别人难受。

    他们俩都挺沉默,沿着学校的小道慢慢往前走,就当做是消食。直到有一个人打破他们之间的这股气氛。

    来人带着满身的汗气,本来是在跑步,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看见盛宣之后竟然返了回来,抓住盛宣的手说:“嘿!你怎么回来了?!”

    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带着点首都口音。盛宣回头一看,仔细看了一眼回过神:“回来看看。”

    那人来回看了一眼盛宣然后又看了一眼蒋小小,自顾自说道:“这你妹妹吧?听诗雨说她现在在你那混口饭吃,怎么,她到现在还没把你拿下啊?”

    蒋小小跟在盛宣的背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她只听到盛宣平淡地一边指着自己一边开口:“这是我太太。”

    “哟!”自知自己说错话,那人连忙道歉:“原来是嫂子啊,我有眼不识泰山啊!”说着便主动上来:“嫂子您好,我是盛宣校友,现在读研呢。以前我跟盛宣老在一起混,说错话您见谅啊。”

    盛宣一声轻笑,像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便主动跟蒋小小介绍道:“我哥们儿,范滨。我们叫他饭桶。”

    蒋小小立刻想起汤圆,这帮人的名字真是好玩。盛宣看见蒋小小不经意间的笑,忽然明白了过来,立刻跟着说道:“就两个,饭桶、汤圆其他都正常。”

    蒋小小低下头,轻轻说:“我才不相信呢。”

    果然,饭桶立刻爆料:“盛宣叫宣纸,人家老是以为自己最有情调。”话音刚落,盛宣立刻瞪了他一眼。

    蒋小小随手就捏了一把盛宣的手,像是警告别这么欺负人。范滨擦了擦了身上的汗,然后就说:“见了面,要不去喝杯酒?带着嫂子一起,我藏了一瓶年份不错的。”

    盛宣看了一眼蒋小小,想想还是拒绝:“改天再聚吧,我们得回去睡觉了。”

    范滨鄙视:“这才几点,嫂子不会管得这么紧吧。”

    盛宣哼一声:“*一刻值千金,你一个单身的怎么懂?”

    “我勒个擦。”范滨立即说道:“回见!”然后就插上了耳机跑了回去。

    蒋小小笑了笑:“那我们也回去吧。”

    盛宣自然依她,当然他也怕她累着。只是回去的路上,蒋小小更加沉默,偶尔间细细地咳嗽起来。盛宣几次提起话题,蒋小小都是“嗯嗯”或者“是的”敷衍过去。盛宣心里不淡定了,想来想去只能试探地解释:“饭桶他经常瞎说,其实在学校里,李诗雨是追过我,但是我可没答应啊!”

    蒋小小不说话,盛宣于是继续说道:“她回国后我安排她到‘终点’来工作,是因为我觉得以她的智商一定回来搅局,我只是想看看她搅局,你会不会在意。”

    蒋小小依旧沉默,盛宣偷偷看她一眼,慢慢问道:“你生气啦?”他又想了想:“但是我知道,你还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你这么了解我?”蒋小小终于回话了,她反问盛宣:“你觉得你就这么了解我?”

    盛宣沉默了一会儿,夜晚的风徐徐吹来,就像是一根根羽毛轻轻地扫在皮肤上。又带着不知名的花香,这样子好的夜色,盛宣却听出来蒋小小话里面的不高兴。

    她现在是病人,生气对她也不好。盛宣于是试探着:“难道你还把她放在心上啊。”

    他这样子问,蒋小小便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盛宣就听到她低而轻的声音在下结论:“你不就是想引起我的嫉妒心么?”

    盛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接承认是不是太掉面子?

    他不承认,蒋小小忽然就哼了一声:“盛宣,你好样的。”听上去,她像是生气了:“从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啊!吃定了我了,是么?!”

    这看上去是要发飙的节奏啊。盛宣连忙一把搂住蒋小小的肩,赶紧认错做低伏小:“我错了。我怎么敢算计你呢?”

    蒋小小低下头,嘴角轻轻闪过一丝笑容,然后眼明手快一下手肘一下子就狠狠撞向了盛宣靠上来的胸膛。

    “哎哟!”盛宣哪料到这一招,捂着胸口就就疼,可是人倒更是死命地贴在蒋小小身上,哼哼唧唧道:“撞得没力气了,走不动。”

    蒋小小真是无语:“你们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以前怎么不觉得你是这样子的。”

    盛家一对兄妹都跟父母的性格相差太大。盛父寡言少语,盛母温婉沉静。养出来的盛泱活泼跳动,盛宣则是霸道无耻。

    盛宣靠在蒋小小身上的身子一点都没有放松,整个人将她抱得紧紧的,他低头轻轻对她说,像是情人间的絮语:“那是自然,我换了多少种方式追你?你自己也不数数,还是这种方式最有效。”

    蒋小小的眉头拧起来,打算再也不搭理他了。

    虽然无耻缠人,但是总算是对蒋小小有效。盛宣依旧赖在她身上不站直,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路腻腻歪歪到了酒店。

    盛宣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蒋小小好像已经睡着了,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整个人好像窝在枕头里一样,发出清浅的呼吸。

    盛宣的头发还滴着水珠,一直顺着他的脸滚入睡衣里面,无影无踪。他嘴角勾了勾,自言自语道:“你老公出浴这么血脉膨胀的画面你都能睡着,你吃大亏了,知道么?”

    他摇着头替她拿走书本,心里面却渐渐地渐渐地沉下去。窗外的月光十分惨淡,只有一轮残月挂在空中,夜已经渐渐深了,四周十分安静。盛宣看蒋小小睡着之后,终于苦笑,他垂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蒋小小连时差都不需要倒就能睡着,只能说明她的身体到了极限,她跟他们已经不一样了,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

    她虽然脸上十分冷静自持,但是终究是在他面前不顾一切大哭过的人,心底里这种时刻应该是脆弱的。而盛宣也是害怕这样子脆弱的蒋小小独自一个会崩溃,才马不停蹄地赶到波士顿。

    盛宣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轻轻搂着蒋小小才睡过去。

    黑夜中,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蒋小小这才睁开了眼睛。她动都没有动,怕稍稍一动,盛宣就会察觉。

    她心底里知道盛宣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连一点忧愁都不敢在她面前表现,日子过得就像是根本没有她罹患癌症这件事情。

    可是事实毕竟就是事实,现在他们两个人都不敢明着来说这件事,到底还是害怕。她只有24岁,刚刚喜欢上他,她生病这件事情对于他们两个都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蒋小小一直睁着眼,一直到盛宣睡熟,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然后站了起来,打开了落地窗,套了件毛衣坐在阳台上。

    万籁俱静,城市进入睡眠期,只有零零散散的灯光。这样子安静,蒋小小忽然间捂住了脸,轻轻地哭了起来。

    她心里面其实非常非常难受,又不敢表现出来,这样子不仅给她也给别人增加烦恼。别人以为她冷静理智,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蒋小小一直坐在天空蒙蒙亮,才重新回到床上,盛宣在睡梦里自动将她拦在怀里,亲亲她额头。

    几个小时之后,盛宣醒过来,发现蒋小小在发着低烧,脸上却很烫,浑身发着虚汗。他吓得立马连衣服都穿得七零八落就把人一把抱起来,在马路中央不顾危险地拦了辆车。

    司机也是被他吓得不轻,一直在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盛宣脸色沉下去,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太太生病了。”

    司机看他的样子一掂量立刻闭嘴不说话,找小路窜道七拐八拐就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盛宣一路抱着人进去,他掏出电话给助理致电:“我在麻省总医院,团队人都到了吗?很好,在几楼,我带着小小马上过来。”

    他们刚到,医院就立刻有人认出了他们,连忙迎上来:“盛先生是吗?请跟我来。”

    盛宣一直抱着蒋小小到三楼会议室,看到了一桌子专家已经在等他们了。他将蒋小小请放在靠椅上,脸色沉静:“她现在在发烧。”

    陆深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他仔细一想,又恍然大悟。这里是麻省总医院,世界一流医院,哈佛的教学医院,也是全球最早建立肿瘤门诊的医院,蒋小小选择这里情有可原。

    身旁的助理提醒他:“陆总,哈伦教授现在有时间了,夫人的嘱咐您看……”

    “我知道。”陆深整了整衣服,就往另一个楼层走去。

    他以为应该是再也见不到蒋小小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他见完人走出医院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带着一帮人的盛宣。陆深思索了一下,还是小跑赶了过去,把人叫住:“盛先生!”

    盛宣回过头,一眼就看到西装革履的陆深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他停下脚步,朝着助理点点头,示意他们先走,自己留在原地等着陆深过来。

    盛宣在旁人面前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谁会想到这样的人会拼命地在蒋小小面前做低伏小呢?所以说,一物降一物,命运这种东西真是奇妙的不得了。

    陆深换了一身装束,再也不是医生白袍的他站在盛宣面前倒也没有失了气势。当然从外观来看,他要比盛宣好说话许多。

    “小小住院了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陆深好脾气,很是关心地问道。

    盛宣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眯起眼睛来,侧脸冷硬,打量了一会儿陆深才慢慢开口:“陆医生这是接手家里生意了。”

    陆深还是微微笑:“总要混口饭吃。我与小小也算是有缘,如有机会,今天还有些时间,我希望能看看她。”

    盛宣不怎么说话,陆深倒也真诚,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今天恐怕不行,她在发烧。明天还要做检查,专家组还没定方案。”

    “也是,再做一遍检查是必需的,毕竟在国内的时候没有那么仔细,有些报告没出来你们也转院了。这里的医疗水平好歹也比国内高一些。”陆深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他伸出手递出去。

    陆深的名片如今是黑色的底,烫金的字,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靠工资奖金吃饭的小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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